自孙医师宣布了那桩双喜临门的孕事后,整个凤阳王府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亢奋与紧绷之中。
喜的是王府后继有人,愁的是这两位孕夫的关系,以及女君那深不可测的态度。
楚凤辞却没给任何人揣测和观望的机会。
得到系统确认,拥有了黄阶下品武者修为的第二天,她便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福伯在内,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整顿王府内务。
清晨,王府议事厅。
所有管事、嬷嬷、采买负责人,乌泱泱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主位上,楚凤辞依旧是一身玄色正装,只是今日的她,并未刻意收敛身上的气息。那股属于武者的,虽然微弱但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福伯站在一旁,手心里全是汗。他隐隐觉得,今天要出大事。
“李管事,”楚凤辞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她拿起一本账册,随手翻开,“上个月,王府采买木炭,共计支出三百二十两。我记得,京中最好的银丝炭,也不过十两银子一百斤。我这凤阳王府,一个月是烧了三千多斤的炭取暖吗?”
被点到名的李管事,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女人,身体猛地一抖,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回……回女君,冬日天寒,府里主子们院中……用度大……”
“用度大?”楚凤辞冷笑一声,将账册“啪”地一声合上,“我怎么听说,揽月小筑那几位侍君的院子,一个月只能领到十斤黑炭,冻得瑟瑟发抖。而李管事你家里的地龙,倒是烧得暖和得很啊。”
李管事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女君饶命!女君饶命啊!是奴才一时糊涂,奴才该死!”
她以为,这位女君还是以前那个对庶务一窍不通,只知风花雪月的草包。却没想到,她竟然连这种陈年烂账都翻了出来!
“糊涂?”楚凤辞站起身,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我看你不是糊涂,是胆大包天!”
她走到李管事面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们欺上瞒下,随意糊弄的楚凤辞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再问你,上个月给碎玉轩和听风阁采买的补品药材,为何送到听风阁的,都是些次等货色?”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赤焰侧君如今是女君心尖上的人,李管事竟然敢在这上面动手脚?他不要命了吗!
李管事更是魂飞魄散,她怎么都没想到,女君连这个都知道!
“奴才……奴才……”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不出来?”楚凤辞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福伯。”
“老奴在。”福伯连忙躬身。
“贪墨王府公款,苛待主子,按王府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福伯心头一颤,硬着头皮道:“轻则……杖责五十,逐出王府。重则……送交官府,听候发落。”
“那就送官吧。”楚凤辞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决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凤阳王府,庙小,可容不下这种硕鼠。”
“不!女君饶命!女君!”李管事哭嚎着想要上前抱住楚凤辞的腿,却被两个侍卫死死按住。
楚凤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扫过底下跪着的一众人。
“从今天起,王府内务,我亲自接管。所有账目,三日内核查完毕。谁的屁股不干净,自己主动去福伯那里领罚,我或许还能念几分旧情。若是要等我亲自来查……”
她顿了顿,抬手,并指如剑,对着旁边一张厚重的红木方桌,凌空一劈!
“咔嚓!”
一声脆响,那坚硬的桌面,竟被她一道无形的劲气,硬生生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裂痕,又惊恐地看向楚凤辞。
武者!
女君她……她竟然是武者!
这比她纳一个暗卫为侧君,还要让人震惊!
一个被公认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女君,什么时候成了能内劲外放的武道高手?!
福伯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他看着楚凤-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耐心有限。”楚凤辞收回手,声音冰冷,“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议事厅,只留下一屋子噤若寒蝉,面如死灰的下人。
……
碎玉轩内。
苏清寒静静地听着小厮清风的禀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执着白玉棋子的手,却微微一顿。
“她……把李管事送官了?还当众……劈开了一张桌子?”
“是啊公子!”清风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亲眼所见,“您是没看到,那些管事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似的!听说后来,有七八个管事都主动去福伯那里领罚了呢!现在的王府,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再没人敢阳奉阴违了!”
苏清寒沉默了。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楚凤辞的脸。
那张脸,曾经总是带着讨好的,愚蠢的笑容,像一只摇着尾巴的狗,不知疲倦地跟在他身后。
他厌恶那种笑容,厌恶那种毫无尊严的讨好。
可现在,这个女人变了。
她变得冷酷,果决,甚至……强大。
她不再围着他转,不再将他视为世界的中心。她开始建立自己的威严,整顿自己的王府,甚至……亲自去关心另一个男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失落,涌上心头。
他本该高兴的。她不再纠缠他,他应该感到清静。
可为什么,当他听说她为了赤焰院子里的补品,而将一个管事送官时,心里会如此不舒服?
就好像,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自己不喜欢,但当它被人抢走,并被别人视若珍宝时,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的酸涩。
“公子?”清风见他半天不说话,担忧地叫了一声。
“无事。”苏清寒回过神,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盘上,“她倒是……越来越有女君的样子了。”
只是,这副样子,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刺眼。
……
与碎玉轩的冷清不同,听风阁里,气氛却有些微妙的温情。
楚凤辞处理完议事厅的事,便直接来了这里。
赤焰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柄短刀发呆。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起身行礼。
“坐着。”楚凤辞走过去,很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短刀,“怀孕的人,不要舞刀弄枪的。”
赤焰的脸颊有些发热,“属下只是……擦拭一下。”
楚凤辞没说话,她坐到他对面,伸出手,“手腕给我。”
赤焰一愣,“主上?”
“我懂些医理,给你看看脉象。”她如今有了内力,虽然修为不高,但探查一个凡人的脉象,还是绰绰有余。
赤焰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那是一只布满了老茧和伤痕的手,粗糙,却充满了力量。
楚-凤辞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一丝微弱的内力,顺着她的指尖,探入赤焰的体内。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赤焰’忠诚度上升!当前好感度:55(忠诚\/信赖)】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楚凤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很好。
忠诚度,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她探查到他脉象平稳,胎儿安好,只是体内积郁的暗伤不少,确实需要好生调养。
“以后,每日的汤药必须按时喝,不许再碰这些兵器。”她松开手,语气不容置喙。
“是,主上。”赤焰低头应道。
楚凤辞看着他顺从的样子,心中一动,忽然倾身向前,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赤焰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石雕。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凤辞。
主上她……亲了他?
楚凤辞看着他那副震惊又无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捏了捏他的脸颊,手感硬邦邦的。
“这是奖励。”
“奖励你……听话。”
说完,她站起身,潇洒地转身离去。
留下赤焰一个人,在原地石化了许久。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馨香。
他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但他想的却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主上对他这么好,他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好,养好,让他成为主上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这才是他该有的,一个孕夫的自我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