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凉意,我不禁拢了拢袖口,好让自己暖和一些。沿着抄手游廊漫步前行,脚下的石板路湿漉漉的,上面的青苔沾着晶莹的露水,仿佛在向我诉说着昨夜的宁静。
丫鬟春桃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描金漆盒,里面装着的正是昨儿新做的芙蓉糕,那香甜的味道时不时地从盒子里飘散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夫人,大夫人院里的张妈妈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春桃轻声提醒道。我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果然,远远地就看见月洞门外立着一个身穿青布比甲的婆子,那便是大夫人院里的张妈妈了。
张妈妈见我走过来,赶忙屈膝行礼,脸上堆满了笑容:“二姑娘来了,大夫人刚用过早饭,这会儿正在里间临帖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礼貌而温和的笑容,回应着张妈妈。然后,我动作轻柔地掀起那道帘子,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入屋子,一股淡淡的墨香如轻烟般袅袅地钻进我的鼻中,让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这股墨香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仿佛能透过它嗅到古人的智慧和才情。
大夫人正斜倚在那张铺着锦缎的榻上,她的身姿优雅而闲适,仿佛与这充满书卷气的环境融为一体。她的手中握着一支羊毫笔,笔尖在宣纸上轻轻游走,每一笔都显得那么流畅自然,仿佛是在跳舞一般。
在她身旁的软垫玫瑰椅上,摆放着另一支紫毫笔,那支笔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也在等待着被大夫人拿起,继续书写那美妙的文字。
当我走进屋子时,大夫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坐吧。”她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却又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我赶忙屈膝行了个礼,然后在下首的花梨木椅上缓缓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端庄而优雅。春桃则静静地垂手立在廊下,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昨夜睡得可安稳?”大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回大夫人,安稳的。”我垂着眼帘,轻声回答道,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夫人微微点头,表示知晓,接着又问:“院子里的菊花开了不成?”
“还没开呢,想来过几日便能见花了。”我微笑着回答道,心里暗自琢磨着大夫人为何突然问起院子里的菊花。
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闲话,我见日头渐渐高了,便站起身来,向大夫人告辞道:“时辰不早了,我那边还有些活计需要处理,就不再叨扰大夫人您的清净了。”大夫人微笑着挥挥手,说道:“去吧,记得仔细盯着那些下人,可别让她们偷懒耍滑。”
我连忙应道:“是,夫人放心。”然后屈膝行了个礼,转身带着春桃朝外走去。静姝院的门槛颇高,我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翻书页的声音。
回去的路上,我脚步匆匆,比来时快了不少。石板路上的露水早已被阳光蒸发殆尽,只留下些许湿润的痕迹。路旁的石榴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时有两片叶子飘落下来,打着旋儿,缓缓地落在青砖铺就的小径缝隙里。
春桃忽然轻声说道:“姑娘,前面不远处就是咱们的院子了。”我闻言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院门上方,“听竹轩”三个大字在阳光下散发着浅淡的光芒,显得格外雅致。
我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院门,几竿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欢迎我的归来。我走进院子,将身上那件新做的月白绫袄脱下来,递给早已候在一旁的秋菊,然后独自一人走到窗前,坐在那张梨花木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看着丫鬟开始整理昨天带来的包裹,我不禁有些发呆。窗外的日头已经慢慢爬上了竹梢,碎金似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在青砖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的吹拂,这些光影还会一晃一晃地跳动着。
就在我正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秋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姑娘,不好了,大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来了,说是大夫人让她送东西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还没等我完全收拾好,张妈妈就已经迈着大步走进了房间。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似乎对我这个二姑娘并不是很看重。
“二姑娘,大夫人一直惦记着您呢,特意让我送些料子过来,说是给您做冬衣用的。”张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几匹精美的锦缎放在了桌上。
我见状,微笑着向张妈妈道谢:“有劳大夫人如此挂心,真是太感谢了。还请张妈妈回去后,替我向大夫人转达我的谢意。”
然而,张妈妈却并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她的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姑娘这院子虽说清幽宜人,可也未免太素净了些。大夫人还担心您住在这里会不习惯呢。”
听到张妈妈的这番话,我心里自然明白她话里有话,但我并没有直接回应她,只是微笑着说道:“多谢大夫人关心,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张妈妈见我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似乎有些无趣,但还是不甘心地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
看着张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秋菊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这张妈妈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我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秋菊的手,安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啦。”说完,我便若无其事地坐回窗前,然而,尽管表面上看似平静,我的内心却早已无法像之前那样安宁。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外祖家一住便是数月之久。每天清晨,我都会准时前往外祖母的房间,向她请安问好,然后与外祖母一同享用早餐。用过早餐后,我会领着丫鬟们前往大夫那里,向她请安并询问外祖母的身体状况。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我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静静地待着。
这一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榻上,我正慵懒地靠在榻上小憩,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春桃的声音:“夫人来接小姐回家了!”
我猛地坐起身,心中一阵惊喜。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母亲已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了房间。她穿着一身华丽的锦缎长袍,发髻高挽,面容依旧那么和蔼可亲。“娘!”我激动地扑进母亲的怀里,母亲轻轻拍着我的背,温柔地说:“我的乖女儿,娘来接你回家了。”
就在这时,大夫人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虚伪的笑容,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大夫人快步走到母亲面前,假惺惺地说道:“妹妹啊,这么快就要把孩子接走啦?我还想着让孩子再多留几日呢,这样我们也能多亲近亲近。”
母亲面带微笑,客气地回应道:“多谢姐姐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孩子在外头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家里人都十分挂念他呢。”母亲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大夫人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既然妹妹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强留了。不过,改日一定要让孩子再来玩哦。”
母亲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向大夫人行了个礼,便转身带着我离开了听竹轩。我跟在母亲身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我们一起去给外祖父和外祖母请安,并向他们道别。外祖父和外祖母对我十分疼爱,临别时还叮嘱我要听母亲的话,好好学习。我乖巧地答应着,然后和母亲一起走出了外祖家。坐上马车后,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我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感受着她的温暖,心中充满了回家的喜悦。车窗外的风景如飞一般迅速后退。
马车上,我与母亲相对而坐,车窗外的风景如诗如画,但我心中却挂念着家中的情况,于是开口询问母亲:“娘,我离家这几个月,家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母亲听闻我的问题,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你走后,那位贵公子果真如你所料,时常在你院子附近徘徊。不过,当他得知你已经离开时,便也告辞离去了。”
我心中略感宽慰,但母亲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眉头微皱,“然而,那贵公子转身便去了将军府。我派人打听过,将军夫人似乎有意将小小姐送去外家,可小小姐却坚决不同意,甚至整日跟在贵公子身后。如此一来,这几个月里,将军府小小姐的名声可就有些不太好听了。”
我不禁为小小姐感到惋惜,母亲见状,安慰道:“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只希望她日后能明白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
接着,母亲话锋一转,“倒是你大哥,他的婚期已定,就在一个月后。你作为他的亲妹子,自然是要在家中帮忙操持的。”我点头应是,心中默默为大哥祝福,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家中的责任。
说话间,只听得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缓缓地停了下来。我和母亲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还未站稳脚跟,大姐便如一阵风似的迎了上来。
“妹子,你可算回来了!”大姐满脸笑容,仿佛春天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她快步走到我面前,紧紧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欣喜之情。
我也笑着回应道:“大姐,我也很想你啊!”
大姐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嘴里念叨着:“妹子,你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问道:“大姐,家里都还好吧?”
大姐连连点头,说道:“好着呢,就是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尤其是大哥的婚礼,正缺你这个好帮手呢。”
我连忙应道:“大姐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帮忙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大姐整日都忙碌于大哥的婚礼筹备之中。从宴席的安排到宾客的邀请,从新房的布置到婚礼的流程,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我们精心策划和安排。
母亲则在一旁耐心地教导大姐如何管家理事,大姐也学得非常认真,进步很快。而我呢,就跟在大姐后面,帮忙跑跑腿,吩咐吩咐丫鬟们做事。
虽然忙碌,但我们都觉得非常充实和快乐。毕竟,这是大哥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们都希望能够给他一个完美的婚礼。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大哥的大婚之日终于来临。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大哥早早地起床,洗漱完毕后,换上一身华丽的喜服。他的心情格外激动,因为今天是他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时钟的指针刚刚指向一点,迎亲的队伍便如长龙般出发了。队伍中,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大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侯府门前,红灯高悬,彩幔飘扬,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前来贺喜的宾客们络绎不绝,他们有的乘坐马车,有的步行而来,将整条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府内更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从大门一直延伸到正厅,仿佛是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