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后的工作节奏明显快了很多。每天要开很多会，要对接好几个部门，还要熟悉新项目的资料。我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连喝水的时间都觉得紧张。但忙起来的时候，心里反而没那么堵了，至少不用一直想家里的事。
周三下午，王经理突然找到我：“李娜，晚上有空吗？上次你说的项目资料有点细节我没吃透，正好顺路，我送份补充文件过去，咱们顺便聊聊项目规划。”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家里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招待领导。可转念一想，王经理是我的直属领导，这次晋升多亏了他的推荐，而且项目确实需要尽快对接。我咬了咬牙，点头说：“有空的经理，我家就在xx小区，您晚上七点左右过来就行。”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点慌。赶紧拿出手机给张磊发消息：“晚上王经理来家里送资料，顺便聊聊项目，你早点回来，帮我一起招待一下。”
张磊很快回复：“好，我知道了，我尽量早点下班。”
看到他的回复，我稍微松了口气。有张磊在，就算婆婆态度不好，应该也能圆场。
下午的工作效率很高，我把项目资料整理好，又预想了几个可能要聊的问题，确保晚上和领导沟通时不出差错。下班前，我特意去洗手间补了点口红，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走出公司时，天色已经暗了。我一路小跑往家赶，心里盘算着要提前收拾一下客厅，再准备点水果茶水。
打开家门，客厅里还是老样子，婆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开灯。听到我回来，她头都没抬。
“妈，我回来了。”我换了鞋，走到客厅，“晚上有客人来，我收拾一下。”
婆婆像是没听见，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动不动。
我没再理她，赶紧去厨房烧热水，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洗干净，装在盘子里。然后把客厅的灯打开，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靠垫，把茶几擦得干干净净。
刚收拾完，张磊就回来了。他看到我在忙活，赶紧过来帮忙：“领导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说七点左右。”我把水果盘端到茶几上，“你等会儿多跟经理说说话，妈这边……你多注意点。”
张磊点点头，走到婆婆身边：“妈，晚上李娜的领导要来家里谈工作，您等会儿态度好点，别……”
话没说完，就被婆婆打断了：“我能有什么态度？我一个老婆子，哪懂你们年轻人的事。”她虽然没明说，但语气里带着不情愿。
张磊还想再说什么，门铃响了。我心里一紧，赶紧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王经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上带着笑：“没打扰吧？”
“没有没有，经理快请进。”我侧身让他进来，“张磊，快倒水。”
王经理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婆婆，笑着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李娜的领导，今天来送点资料。”
婆婆慢慢抬起头，看了王经理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看电视，脸上没一点表情。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王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走到沙发旁坐下。
张磊赶紧端来水，递给王经理：“经理喝水。”
“谢谢。”王经理接过水杯，看向我，“资料带来了，咱们简单聊聊项目的时间节点？”
“好的经理。”我刚要坐下，婆婆突然“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客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王经理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我。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解释，婆婆突然站起来，走到王经理面前，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她那个领导？”
王经理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话，愣了一下才点头：“是啊阿姨，我是李娜的经理。”
“我可告诉你，”婆婆双手叉腰，语气很冲，“我们家不欢迎催命鬼领导！天天让她加班，周末也不让休息，现在还要追到家里来谈工作，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
王经理彻底懵了，手里的水杯都差点没拿稳，看看婆婆，又看看我，一脸不知所措。
我赶紧站起来，拉了拉婆婆的胳膊：“妈，您别这样，经理是来送资料的，不是来催我工作的。”
“我怎么不能这样？”婆婆甩开我的手，声音更大了，“我说错了吗？她自从进了你们公司，就没好好回过家！家里的事不管，我儿子也顾不上，现在还要晋升，以后是不是连家都不要了？”
“阿姨，您误会了，”王经理终于反应过来，放下水杯解释，“李娜工作很努力，晋升是公司对她的认可，不是……”
“认可？我看是压榨！”婆婆打断他的话，“一个女人家，不在家好好待着，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挣那点钱有什么用？连孩子都生不了，再能工作有什么用？”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又气又急，脸都红了：“妈！您别说了！这是我的工作，跟您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婆婆瞪着我，“你是我张家的媳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告诉你领导，这个班她不能再这么上了！晋升也必须辞掉，在家好好待着生娃！”
王经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文件袋：“阿姨，我觉得这里可能不太方便谈工作，资料给你李娜，我们改天在公司聊吧。”
“经理您别生气，我妈她……”我急得快哭了，想挽留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李娜，”王经理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无奈，“你先处理家里的事，项目的事不急。”他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婆婆，没再多说，转身就往门口走。
张磊赶紧跟上去送他：“经理慢走，实在不好意思，我妈她年纪大了，不懂事。”
“没事没事。”王经理摆了摆手，快步走出了家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婆婆粗重的喘气声。
我看着婆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妈！您为什么要这样？您知道这对我影响多大吗？领导会怎么看我？同事会怎么说我？”
“我管他们怎么看怎么说！”婆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家不允许她这么不顾家！工作比伺候我还重要？比生娃还重要？我告诉你李娜，今天我就是要让你领导知道，这个家还轮得到我说话！”
“您这是在毁我！”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辛辛苦苦工作，不是为了让您这么糟践的！您想让我辞掉工作，想让我生娃，您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当着我领导的面说这些？”
“我跟你说有用吗？”婆婆瞪着我，“你听得进去吗？我不这样说，你领导还以为我们家多支持你不顾家呢！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家不欢迎这样的媳妇！”
“妈！”张磊送完领导回来，看到我们又在吵架，赶紧过来拉我，“你少说两句，李娜也别生气了，妈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婆婆大声说，“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个家我说了算！她要是还执迷不悟，就别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够了！”我甩开张磊的手，看着婆婆，“您到底想怎么样？我接晋升是我的事，我工作努力是我的事，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您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我见不得你好？”婆婆被我的话刺激到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女人家那么拼事业有什么好下场？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我现在让你辞掉工作生娃，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我明白您是为了我好！”我也哭了，“可您的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自己的事业，想要自己的生活，这有错吗？您为什么非要把您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我是你婆婆！我管你怎么了？”婆婆越说越激动，“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难道连让她生个娃都不行吗？你要是不愿意，当初就别嫁进我们张家！”
“妈！”张磊急得直跺脚，“你们别吵了！邻居都听见了！”
他把我拉到房间里，关上门：“李娜，你别跟妈吵了，她年纪大了，脾气就这样。今天的事是我没做好，没提前跟妈说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我看着张磊，心里一片冰凉：“受委屈的是我吗？是我的工作！是我的前途！您妈当着我领导的面那么说，以后我在公司怎么待？王经理会怎么想？这个项目我还怎么推进？”
“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影响很大。”张磊一脸愧疚，“要不……我明天去公司给王经理道个歉？跟他解释一下，就说妈是一时糊涂。”
“解释有用吗？”我看着他，“他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解释还有什么用？他只会觉得我连家里的关系都处理不好，怎么能做好项目主管？”
张磊低下头，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我们俩的呼吸声。我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绝望。我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难道就要因为婆婆的无理取闹毁了吗？
“我不会放弃的。”过了很久，我抬起头，看着张磊，眼神坚定，“这个项目我一定要做好，这个晋升我也一定要接。不管你们怎么反对，我都不会放弃。”
张磊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坐在床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地板上，一片冰凉。我知道，和婆婆的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了，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我不会退缩，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自己的梦想，我必须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