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的手稳得不像话，牵着他往前走，指节分明，掌心微烫。走廊尽头的机甲库大门缓缓开启，冷光如霜，铺了一地。
凌烨脚步未停，可呼吸却沉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什么。
门彻底打开的刹那，他看见了——第七小队列队而立，天鹰突击队肃然静候，整备所的老兵们穿着久违的礼服，肩上红丝带如血。连那些平日神出鬼没的参谋部成员，也站在这条星光地毯的两侧，目光安静而郑重地落在他身上。
地毯一路延伸至最深处，c7维修平台——那个他每天蹲在机油里修机甲的地方，如今铺满了星纹与光带。
“你把这儿改成了什么？”凌烨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打破某种幻觉。
“我们的婚礼现场。”凯斯回头看他，嘴角扬起，眼底却烧着暗火，“你说过，你只属于战场。”
凌烨没应声。他知道退不掉了。
两人走到人群中央时，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缓慢、沉重，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阿尔文·阿瑞斯走来，银发一丝不苟，右眼泛着金属冷光。他在凌烨面前站定，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忽然抬手，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刻板的军礼。
“凌家后人。”他嗓音低哑，“今天你外公不在，我替远山兄弟，送你出征。”
凌烨瞳孔微缩。
这不是祝福，是承认。是把他当作战士，送上命运战场的仪式。
他回礼，动作干脆利落，指尖却有些发紧。
阿尔文转身离去，背影如铁。
紧接着，德里克·阿瑞斯走了进来。
元帅制服笔挺，勋章挂满左胸，步伐沉得像压着千钧。全场气氛骤然凝滞。他的目光扫过一圈，最终落在凌烨手上——那枚交错箭头的戒指，正戴在无名指上。
几秒沉默。
“S级omega……”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不该埋没在整备所。”
说完，他转身落座，再未多看一眼。
凌烨站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他懂这句话的分量。德里克从不夸人，更不会对一个他曾亲手摧毁家族的人低头。可现在，他默认了这场婚事。
不是因为情爱，是因为价值。
但也够了。
伊莲娜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穿一袭素色长裙，脸色苍白，脚步轻得像风。没人知道她是如何穿过层层警戒抵达这里的。她走到凌烨面前，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冰凉，指尖微微颤抖。
她低头看着他掌心那道旧疤，轻轻抚过，眼眶慢慢红了。
“谢谢你。”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守住我的孩子。”
凌烨喉咙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却为她儿子扛下了十年风雨。而现在，她用最柔软的方式，接纳了他。
他点了点头，没有抽手。
伊莲娜笑了笑，转身离开。
凯斯牵着他继续往前，一直走到星纹地毯的尽头。
高台上，查理斯已等候多时，手持记录仪——舰队认证的仪式主持官。
凯斯松开他的手，转身面对他。
全场寂静无声。
“我不是在请求你嫁给我。”凯斯开口，声音透过广播传遍整个空间。
所有人抬头望着他。
“我是在偿还十一岁的罪孽。”他单膝跪地，从怀里取出一枚戒指——银环缠绕，双鹰交颈，纹路精细如誓约，“也在履行一个，迟到了十年的承诺。”
凌烨站在原地，手指攥紧又松开。
记忆翻涌而来——福利院的冬天，雪下了一夜，林恩发烧，他抱着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走了一整晚。那时他发誓，再也不让任何人主宰他的命运。
还有凯斯第一次帮他改体检报告时的样子，脸上挂着笑，眼神却认真得不像话。
虫族突袭那夜，凯斯开着机甲冲进火场，把他拖出来，手臂烧得皮开肉绽，还笑着说：“小队长不能丢。”
那些画面压下来，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凯斯跪在那里，不动，也不催。
全场都在等。
十秒，二十秒。
凌烨终于抬脚，一步步走上前。
他在凯斯面前停下，俯身一把将他拽起。不等对方反应，他抬手扣住凯斯后颈，狠狠吻了上去。
唇齿相撞，力道大得几乎破皮，带着压抑多年的倔强与不甘。
凯斯愣了一瞬，随即低笑一声，反手搂紧他的腰，回应得更深。
周围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笑出声，唐笑笑直接喊了句：“亲得好！”
三秒后，凌烨松开他，额头抵着他，喘着气说：“闭嘴，然后站起来。”
凯斯笑了，眼角微湿。
他站直身体，将戒指套进凌烨左手无名指——尺寸刚好。
查理斯清了清嗓子：“按照星际伴侣法第三条，请完成信息素绑定仪式。”
按规矩，Alpha应轻咬omega腺体，留下永久标记。
凯斯抬手，作势要去碰他后颈。
凌烨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力道之大，让全场一静。
下一秒，他猛地将凯斯脑袋拉低，张口咬在他颈侧腺体上。
血立刻渗出。
辛辣混着雪松的气息轰然炸开，席卷整个空间。几个Alpha膝盖一软，omega们呼吸急促，信息素失控波动。
凌烨松口，舌尖扫过伤口，留下一道湿痕。
他冷笑：“现在，你是我的了。”
全场死寂。
凯斯怔了两秒，忽然大笑出声。他一把将凌烨抱起，转身面向所有人，声音响彻机甲库：
“从此，我与凌烨，生死同担，战功共享！”
查理斯迅速按下确认键。
舰队广播自动接入，全频道播报响起：
“第一舰队副官凌烨，与天鹰突击队队长凯斯·阿瑞斯，正式缔结伴侣关系。编号：UN-7A-0911，状态已同步至中央档案库。”
话音落下，机甲库顶部灯光尽数亮起，红丝带随风轻舞。
阿尔文坐在首座，嘴角微扬。
德里克起身欲离，走到门口时顿住，回头看了眼被凯斯紧紧抱在怀里的凌烨，眼神复杂难辨。
伊莲娜早已不见踪影，但她离开前最后望了一眼两人相拥的方向，手轻轻按在自己腹部的旧疤上。
唐笑笑拉着林恩跳起来：“成了！”
赵铁山默默敬了个礼。
雷鸣挠了挠头，嘀咕：“早知道就不刁难他了……”
凌烨靠在凯斯怀里，耳尖微热。
“你还想抱多久？”他低声问，声音有点闷。
“一辈子。”凯斯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嗓音低哑，“可以吗？”
凌烨没回答。
他只是抬手，将那枚“双鹰交颈”的戒指转了半圈，让纹路正对着掌心。
然后，悄悄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