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朵指尖攥着医院带回的病历单，纸角被指腹揉得发皱，连带着心脏也像被这褶皱裹住，闷得发慌。方才走廊里护士压低的议论还在耳边打转——“萧总那样的人，身边从不缺名门千金，怎么会真跟普通女孩认真”，每一个字都像细针，扎得她鼻尖发酸。她偷偷抬眼瞥了眼副驾座的男人，他侧脸线条利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价值不菲的手表，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此刻却让她觉得像隔着层雾，连呼吸都带着“配不上”的怯懦。
“宝宝，在医院待了这么久，现在想去哪儿？”萧允南的声音裹着暖意，指腹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那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却让她像被烫到似的，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她赶紧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送我回家吧。”
“好。”萧允南没多问，只轻轻应了声，可方向盘却在熟悉的路口拐了个相反的方向，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像是在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车内的沉默被导航提示音打破，李欣朵终于抬头，窗外的街景越来越陌生——高楼取代了老巷，霓虹渐次亮起，她猛地攥紧衣角，指尖泛白：“萧允南，这不是去我家的方向。”
“我知道。”他目视前方，嗓音平稳得没波澜，“这是去我家的路。”
“停车！”李欣朵瞬间坐直身体，语气里带了点急，还有点藏不住的慌乱，“我不要去你家，我自己的房子好好的。”
“由不得你。”萧允南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松，指尖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语气没了方才的温和，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眼底却藏着她没看见的担忧。
“你这是干什么？”李欣朵咬着唇，眼眶有点发热，鼻尖也泛了红，“我一个人住怎么了？上次林以安只是碰巧，就算她再来，我也能应付。”
“应付？”萧允南侧过头看她，眉梢微蹙，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上次在你家门口被堵，下次要是她闯进屋里，你一个女孩怎么挡？我不能让你再冒一点险。”
“那我也不要跟你住在一起。”她别过脸，盯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声音闷闷的，心里却在打鼓——她不是不想靠近，是怕靠得太近，会让他看清自己的“普通”，怕这份感情像泡沫，一触就破。
“怎么不能？”萧允南的语气带了点不解，还有点理所当然的执拗，“我们是情侣，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情侣也不行！”李欣朵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固执，还有点自卑作祟的倔强，“住在一起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我们……我们还没到那步，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攀附你。”
萧允南闻言，竟直接踩了脚刹车，车子稳稳停在路边。他转过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座椅上，将她圈在小小的空间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连呼吸都带着认真：“那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领证，这样就不是攀附，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不行！”李欣朵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太草率了，我们甚至都没好好聊过未来，你家里人会不会……”
“我家里人那边我来搞定，未来我们可以慢慢聊。”萧允南的指尖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角，语气又软了下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反正我不管，要么跟我住在一起，要么现在就去领证——总之，你必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让我能护着你。”
“萧允南，你怎么这么霸道！”李欣朵被他逼得眼眶发红，声音也带了点委屈，还有点藏不住的酸涩，“为什么一定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啊，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靠你才能安稳。”
“市中心到了。”萧允南像是没听见她的控诉，突然开口，指了指窗外鳞次栉比的商铺，转移了话题，可握着她的手却没松，悄悄用了点力，像是在安抚。
“萧允南！”李欣朵有些气闷，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不要打乱话题，我还没跟你说完……”
“我不管什么打乱不打乱。”萧允南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温热的掌心，语气认真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你不是一直心疼方英吗？她那间蛋糕店，每个月交完房租就没剩多少，遇到下雨天连成本都回不了。我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买了间商铺，位置就在前面那栋楼的一层，每天路过的人不计其数，客流量绝对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上，补充道：“至于你想把商铺送给她，或者跟她合伙开店，都随你。但前提是——你得跟我住在一起，让我能照顾你，也让我能放心。”
“市中心……”李欣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方英的脸——方英总是笑着说“没事”，却在关门后偷偷对着没卖完的蛋糕叹气，总是攥着皱巴巴的零钱算房租，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要是能把店开在市中心，客流量翻几番不说，方英也不用再为房租焦虑，不用再委屈自己。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瞬间在她心里发了芽，连带着对萧允南的抗拒都软了几分。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她不是不想要这份保护，不是不期待这份靠近，只是怕自己配不上。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了蜷，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眼眶却悄悄湿了。
车子缓缓停在别墅门前，雕花铁门外的暖灯将影子拉得很长。李欣朵攥着安全带扣，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反复摩挲，明明车门没锁，却像被无形的线拴住，迟迟不肯推门。
萧允南先下了车，绕到副驾旁，修长的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轻轻一拉便将车门敞开。没等李欣朵反应，他俯身进去，手臂稳稳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
“萧允南！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李欣朵惊呼一声，下意识攥住他的衬衫领口，脸颊瞬间涨红，“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低头看她，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脚步稳稳往别墅里走：“你在车里坐了三分钟，手抓着安全带没松过，不就是等我抱你下来？”
“我才没有！”李欣朵别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声音却没了方才的底气，只剩小声的抗议，“我只是……只是在整理东西，放我下来啦！”
萧允南的臂弯稳得像座小丘，任凭李欣朵在怀里轻轻挣扎，脚步始终没停。走廊里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叠在地毯上，暖黄的光顺着他的肩线漫下来，落在李欣朵泛红的耳尖上。她攥着他衬衫领口的手指悄悄松了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明明该抗拒，心跳却不争气地快了半拍。
直到卧室门口，萧允南才缓缓俯身，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地毯上。李欣朵刚站稳就往后退了半步，目光飞快扫过房间——深灰色的大床占了大半空间，床头柜上放着他常用的腕表，而靠墙的沙发上，还搭着件没来得及收的深灰色西装，分明是他独住时的模样。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萧允南随手带上门，语气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欣朵指着沙发上的西装，声音还有点发紧：“这是你的房间，你的东西都还在。”她想找个理由反驳，却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对呀。”萧允南走近两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脸颊，眼底藏着笑意，“住在一起，本来就是要睡在一起。”
“你……”李欣朵被他直白的话噎住，脸颊瞬间烧得更热，慌忙别过脸，“在医院的时候是特殊情况，那时候我不舒服，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他追着她的目光，语气带着点故意的较真，“都是睡在一张床上，都是我守着你。”
“才不要！”李欣朵跺脚，转身想往门口走，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腕。她挣了挣没挣开，只能咬着唇小声抗议，“我可以睡客房，或者……或者我回家住。”
萧允南没再跟她争，反而松开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间明亮的商铺平面图——落地玻璃窗占了整面墙，一层摆着原木色的桌椅，二层用玻璃隔出几个小隔间，角落里还留了做吧台的位置。
“你看，这商铺有两层。”他指着图上的标注，语气不自觉放软，“一层可以放蛋糕展柜和收银台，二层摆上沙发和绿植，让顾客能堂食。白领们中午来买块蛋糕，再点杯咖啡坐会儿，刚好能歇口气。”
李欣朵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手指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堂食区”三个字。她想起方英总说“要是能有个让客人坐下吃的地方就好了”，想起老巷子里的小店挤得转不开身，想起阴雨天客人只能攥着蛋糕盒匆匆离开——眼前这张图，简直是方英念叨了无数次的理想模样。
“很适合市中心的白领，对吧？”萧允南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弯得更明显，“早上能卖现烤的面包，下午做下午茶套餐，晚上还能搞点小甜品外带，生意肯定不会差。”
李欣朵没说话，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着“二层靠窗位”的标注，心里的天平早就悄悄倾斜。她知道自己该拒绝，该坚持“不住在一起”的底线，可看着这张满是希望的平面图，想着方英能不用再为房租发愁，想着那些能在暖光里慢慢吃蛋糕的客人，所有的抗拒都像被温水泡过的糖，悄悄化了。
“好的。”她终于轻轻开口，声音还有点轻，却足够让萧允南听见。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脸颊又红了，慌忙补充，“我……我只是觉得这商铺很适合开蛋糕店，不是……不是因为想跟你住在一起。”
萧允南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却没戳穿她的口是心非，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都听你的。明天你可以和方英去看商铺实景，”
李欣朵点点头，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上，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两人相靠的肩头，连空气里都多了几分甜意。她偷偷瞥了眼身边的男人，心里忽然觉得，或许跟他住在一起，也没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