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李欣朵的书桌前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她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方英”的名字闪烁了三次，她才终于按下通话键。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呼吸声，像高中时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分享秘密时那样，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喂！方英，睡了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上的草莓图案——那是方英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说和她水果店的风格很配。
“还没呢，刚把最后一批提拉米苏放进冷藏柜。”方英的声音里带着刚忙完的疲惫，却依旧温和，“你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欣朵的喉咙哽了一下，原本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却像被冻住的糖浆，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起下午收到的交警罚单，想起4S店里待修的车，想起母亲明天需要的营养剂，还有水果店空空的货架。这些烦心事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
“方英，我跟你说一件事。”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就是……我想找你借钱。”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脸颊发烫，像初中时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那样窘迫。她和方英从高中就是好朋友，从未开口借过钱，可现在，她实在走投无路了。
“你也知道我妈住院了，腰伤需要二次手术，刚缴完费，身上只剩十块钱了。”李欣朵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水果店明天就要进货，供货商催了好几次，最少要三千块，可我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一条转账成功的短信弹了出来。屏幕上的数字让她瞬间愣住——方英转了一万块。
“方英，太多了！”李欣朵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里满是震惊，“我只要五千就够了，你蛋糕店刚装修完，肯定也需要钱周转。”她知道方英的蛋糕店上个月刚扩店，花了不少钱，现在正是需要资金回笼的时候。
“没事的，你先用着。”方英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我这边还有备用金，够撑到下个月。你妈治病要紧，水果店也不能停，一万块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
李欣朵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机屏幕上。她想起高中时，她因为母亲的病偷偷躲在操场哭，方英默默递来一包纸巾，还把自己的零花钱全塞给她；想起她开水果店时，方英每天早上都会来帮忙，还把蛋糕店的顾客介绍到她这里买水果；想起去年冬天，她发烧卧床，方英冒着大雪送来热粥和退烧药。
“方英，谢谢你……”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方英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挂了啊，我明天要早起去店里给客户做加急订单，是个订婚蛋糕，得赶在上午十点前做好。”
“好，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李欣朵擦了擦眼泪，轻声说。
挂了电话，李欣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短信，心里暖暖的。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凉意。她想起方英的蛋糕店，想起那些造型精致的蛋糕，想起方英戴着厨师帽忙碌的样子。她突然觉得，生活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总有像方英这样的朋友，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温暖的手，帮她渡过难关。
她打开手机，给供货商王哥发了条消息：“王哥，明天我准时去进货，要两百斤砂糖橘、一百斤草莓、一百斤冬枣，再给我留五十斤车厘子，我有个老客户要订。”
清晨的阳光刚越过水果店的卷帘门，李欣朵就已经把收银台擦得发亮。她指尖捏着块半干的抹布，反复蹭着台面上残留的芒果渍，心里还在盘算——方英转的一万块，扣掉交警罚款和修车定金，刚好够付今天这批货的钱。门外突然传来货车的“嘀嘀”声，她抬头望去，王哥正从驾驶室跳下来，身后两个工人搬着纸箱，在晨光里拉出长长的影子。
“王哥，您怎么亲自送来了？”李欣朵赶紧迎出去，围裙口袋里的手机硌着腰，那是她昨晚特意充好电，准备当场转账的。车厢门拉开的瞬间，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砂糖橘堆得像金红色的小山，草莓颗颗饱满得能掐出水，连平时舍不得多进的晴王葡萄，都整整齐齐码了五箱，藤蔓上还挂着新鲜的露水。
“都是你要的货，一早从批发市场挑的最好的。”王哥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往店里面走
李欣朵伸手去搬最靠近门边的纸箱：“王哥，这批货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您。”她掏出手机，手指悬在转账界面，等着王哥报数。
“不用钱。”王哥摆摆手，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啊？”李欣朵的手指顿在屏幕上，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是不是记错了？我昨天跟您说的是订三千块的货，不够的话我再……”
“不是记错了，是有人替你付过了。”王哥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记事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那人前天给我打电话，说给你存了十万块的货，往后你店里缺什么，直接发消息给我，我让人给你送过来，都从这十万块里扣。”
“十万块？”李欣朵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磕在台阶上，钢化膜裂了道缝。她蹲下去捡手机，指尖止不住地发抖——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更想不通谁会突然给她存这么多钱
“王哥，帮我付钱的是女孩子吗？”她抱着手机站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说不定是方英怕她拒绝，特意找了人帮忙。
王哥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打电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声音挺浑厚的，说话很客气，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你他是谁，说怕你有心理负担。”
“中年男子？”李欣朵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父亲早逝，母亲是聋哑人，家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戚。她突然想起母亲偶尔提起过的，外婆的弟弟，也就是她的舅公，听说早年去了南方做生意，这些年一直没联系，会不会是他？可她连舅公的样子都记不清，对方怎么会突然知道她的难处？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她往前凑了一步，眼睛里满是期待，“哪怕只有个手机号也行，我总得知道是谁帮了我，不然这货我不能收。”
王哥犹豫了一下，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用笔写下一串数字：“有，当时怕忘了，特意记下来了，157开头的，后面是……”他一边念，李欣朵一边在手机备忘录里记，指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数字输完的瞬间，她几乎要立刻拨出去，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突然停住了。万一对方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身份，她这么贸然打电话，会不会让对方为难？可如果不打，这十万块的人情，她怎么还？
“王哥，他有没有说别的？比如为什么要帮我？”她抬头看向王哥，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
“没说太多，就问了问你店里的情况，还问你母亲的病情怎么样，说让你别着急，好好照顾老人，店里的货他都安排好了。”王哥把最后一箱车厘子搬进店里，拍了拍李欣朵的肩膀，“不管是谁，都是真心想帮你，你就先安心用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找他。”
李欣朵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堆得满满的水果上。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来，给砂糖橘镀上了一层金边，草莓的红色在光影里显得格外鲜亮。她突然觉得，这些水果不仅仅是货，更像是一束束光，照亮了她最近灰暗的生活。
她走到收银台边，打开手机备忘录，盯着那串157开头的手机号，看了很久。最终，她没有拨号，而是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您好，我是李欣朵，谢谢您帮我存了水果钱。不管您是谁，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等我母亲康复，店里生意稳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您。如果您方便的话，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谢谢您。”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傍晚的霞光把水果店的玻璃门染成了暖橙色，李欣朵送走最后一位买水果的阿姨，把收银台里的零钱仔细收好，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那个157开头的号码——白天发的短信至今没有回复，神秘人的身份依旧是个谜。她甩了甩头，把围裙叠好塞进柜子，抓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果篮就往医院赶，里面装着刚挑的晴王葡萄和草莓，都是母亲最爱吃的。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李欣朵熟门熟路地走向母亲的病房，脚步比平时快了些，心里还惦记着要给母亲剥葡萄吃。可走到病房门口，她却愣住了——原本属于母亲的床位空着，床单被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母亲常用的手语字典也不见了踪影。
“阿姨，您知道这个床位的病人去哪里了吗？”李欣朵拉住路过的护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护士看了看床位号，笑着说：“哦，那位阿姨啊，下午被转到VIp病房了，说是有人帮她办理的手续。”
“VIp病房？”李欣朵手里的水果篮差点掉在地上，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她赶紧追问：“您知道是谁帮她转的吗？是一个中年男子吗？”护士摇了摇头：“不清楚呢，是护工推着阿姨过去的，你可以去顶楼的VIp病房区问问。”
李欣朵谢过护士，提着水果篮往顶楼走，脚步有些踉跄。她的脑海里飞速闪过各种猜测：是那个神秘人吗？可他为什么连转病房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顶楼的VIp病房区和普通病房截然不同，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墙壁上挂着风景画，空气中没有浓重的消毒水味，反而飘着淡淡的香薰味。李欣朵顺着病房号一个个找，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病房门口看到了母亲的轮椅。
她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母亲正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粉色工作服的护工，正耐心地帮母亲削苹果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母亲的头发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母亲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正用手语和护工交流着什么。
“妈！”李欣朵喊了一声，快步走到病床边，放下水果篮，伸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您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了？有没有不舒服？”
母亲看到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苹果，伸手拉过她的手，用手语比划着：“这里很好，很安静，护工也很照顾我。”她指了指旁边的护工，又比划着：“她会手语，我们交流很方便。”
护工笑着转过身，对李欣朵说：“李小姐，您好，我是来照顾李阿姨的护工，叫我张姐。下午有人过来帮李阿姨办理了转院手续，还预缴了一个月的费用，特意叮嘱我们要好好照顾李阿姨。”
“那个人是谁？是一个中年男子吗？他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李欣朵急切地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张姐想了想，摇了摇头：“没看到人，是通过电话联系医院办理的手续，听医院的人说，对方声音很温和，还详细询问了李阿姨的饮食和护理需求，特意交代要准备适合聋哑人使用的呼叫器。”
李欣朵坐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心里五味杂陈。她看着病房里宽敞的空间，独立的卫生间，还有摆在床头柜上的加湿器，眼眶突然一热。这些年，她一直没能给母亲最好的生活，甚至因为钱的事让母亲跟着她受委屈，可现在，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不仅帮她解决了水果店的进货问题，还把母亲转到了条件这么好的病房，这份恩情，她该怎么报答？
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手语比划着：“欣朵，这些很贵！退了吧！”
李欣朵摇摇头，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