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黎的决定让沈鸿眼神一凝,他立刻明白了指挥官的意图——与其被动等待审查,不如主动展示价值,用“生命之源”这个最直接的、与“花园”同源的物质,来撬动那个秩序意志固化的判断逻辑。
“风险很高,”沈鸿低声提醒,手指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模拟着能量交互模型,“样本的能量结构极其稳定,但它的‘生命’属性意味着它具有活性。与这高度秩序化的环境能量场主动接触,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反应。最坏的情况是,样本被判定为‘异常’而被环境同化或清除,或者……其活性被激发过度,反过来冲击这里的秩序场。”
“但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江季黎的目光扫过泉水中的林默,扫过疲惫却依旧坚守的同伴,“等待只会让我们的价值随着时间流逝而降低。‘熔炉’和‘狱卒’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苏婉清和基地那边……情况可能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将盛装“生命之源”的容器从保护套中取出。
那蓝绿色的液体在洞窟无处不在的柔和白光映照下,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蕴藏着无限的生机。
“准备好记录所有数据变化,沈工。陆岩,周锐,如果发生意外,优先保护林默和沈工撤离,不必管我。”
江季黎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指挥官!”周锐急道。
陆岩没有说话,只是向前半步,用身体隐隐挡在江季黎和可能的风险之间,眼神坚定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江季黎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只是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手中的容器上。
她走到泉水边,靠近林默,但没有直接接触泉水。
她选择这里,是希望林默身上微弱的绿色节点共鸣,能作为一个温和的“中介”。
她将容器平稳地托在掌心,缓缓举高,使其完全暴露在洞窟的能量场中,同时再次向那个无形的意志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此为‘守望者’系统托付于我们的‘生命之源’,是修复与重建的关键。我们请求验证其与此地‘秩序’的兼容性与潜在价值,以证明我们作为‘修复者’的资格。”
意念传出,洞窟内同步脉冲的结晶光芒似乎微微一顿。
下一秒,容器内的“生命之源”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原本缓慢流转的星云骤然加速,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蓝绿色光晕。
同时,整个“静谧之泉”洞窟的能量场产生了明显的共鸣!
泉水的镜面被打破,泛起了层层细密的、规律性的涟漪,仿佛在演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洞顶和四壁的发光结晶,其脉冲节奏开始与“生命之源”散发的光晕波动趋向同步!
空气中那股檀香般的芬芳变得更加浓郁,甚至隐隐带来了精神层面的舒缓与愉悦感。
沈鸿的平板电脑上,能量读数瞬间飙升,然后稳定在一个新的、更高的平衡点上。
“不可思议……能量场在主动适应和接纳样本!样本的活性被温和地激发了,但没有产生任何破坏性波动,反而……反而像是在补充和强化这里的秩序场!”
【检测到高纯度‘生命之源’活性激发。】
秩序意志的声音响起,依旧冰冷,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确认”的意味。
【与‘花园’基础能量矩阵兼容度:99.7%。能量净化与增幅效率提升预估:12.4%。验证通过。此样本具备极高价值。】
成功了!江季黎心中一定。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并非空手而来,他们掌握着对“花园”本身也有益处的资源。
然而,没等她提出进一步的要求,那意志的话语继续传来,目标却转向了泉水中的林默:
【基于‘生命之源’验证通过,重新评估关联单位(林默)状态。检测到其内部‘绿色节点’权限序列尝试与‘生命之源’及环境场共鸣……遭遇‘基石’混沌意识残余强烈干扰。冲突模型优化……结论:外部能量输入无法根除内部冲突核心。需进行意识层面的梳理与抉择。】
意识层面的梳理与抉择?江季黎皱眉,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浸泡在泉水中的林默,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他皮肤下,那淡绿色的光芒大盛,试图驱散什么,但一丝暗红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波动如同附骨之疽,顽强地缠绕在绿色光芒周围,甚至隐隐有反扑的迹象!
“林默!”周锐惊呼。
“是利维坦的意识!”沈鸿脸色凝重,“泉水和我们展示样本的行为,刺激了林默体内绿色节点的力量,但也同时激怒了他体内残留的利维坦意识!它们在争夺主导权!”
秩序意志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宣布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单位(林默)内部秩序与混沌冲突已触发临界警报。当前稳定措施(静谧之泉)即将失效。预计完全失控时间:7分32秒。】
【提供可选解决方案:启动‘意识镜廊’接入程序。引导目标意识进行自我梳理与路径选择。警告:此过程具有高风险。目标意识可能迷失于自身冲突,或导致某一方力量彻底湮灭另一方,人格重构概率:41.3%。是否授权接入?】
意识镜廊!人格重构!
这不再是外部的治疗,而是要将林默的意识投入一个未知的战场,让他自己去面对体内两股巨力的撕扯!成功率未知,风险极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季黎身上。
这个决定,关乎林默的生死,也关乎他们是否还能拥有这把关键的“钥匙”。
江季黎看着泉水中痛苦挣扎的林默,看着他眉宇间那份熟悉的善良与此刻被力量冲突扭曲的痛苦,她想起了他一路走来的成长与牺牲。
她没有犹豫太久。
“授权接入。”她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我们相信他。”
与其让他被动的在冲突中崩溃,不如给他一个主动战斗的机会。
这是他们唯一能为他做的,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可能突破口。
【授权确认。启动‘意识镜廊’接入程序。请所有无关单位退至安全区域。】
洞窟中央的泉水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将林默完全吞没。
周围的结晶光芒疯狂流转,道道光束聚焦于泉水之上,构建出一个复杂而虚幻的、如同无数面镜子构成的通道入口,若隐若现地悬浮在水面之上。
林默的身体在白光中微微悬浮起来,他脸上的痛苦表情逐渐被一种空茫所取代,仿佛意识已被抽离。
一场发生在他意识深处的,决定他命运,也可能决定团队命运的战争,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