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被风沙侵蚀得只剩骨架的指示牌,锈蚀的金属在轮胎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远方,沙暴如同连接天地的混沌之墙,以吞噬万物之势隆隆推进。
空气中的沙粒已经密集到让能见度急剧下降,车身被狂风拍打得微微晃动。
“就在前面!那个半埋式的结构!”
驾驶员紧握方向盘,在弥漫的黄沙中艰难辨识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
那是一个低矮的、由预制混凝土板构建的方形建筑,大部分已被流沙掩埋,只露出一截布满风蚀痕迹的屋顶和一个倾斜向下、被沙土堵塞了近半的入口。
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快!清理入口,把车开进去!”陆岩率先跳下车,狂风吹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细沙如同无数根针,刺在裸露的皮肤上。
几名战士顶着风沙,用工兵铲和机械臂辅助,奋力清理入口处的堆积物。
沙暴的前锋已经逼近,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仿佛提前进入了黑夜。狂风呼啸着,卷起的石块敲打在装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通了!”
随着最后一块卡住的巨石被推开,一个幽深、散发着陈腐气息和淡淡辐射警示的洞口显露出来。
两辆车毫不犹豫,先后驶入黑暗之中,车身几乎是擦着洞壁挤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辆车的尾部刚没入黑暗的瞬间,沙暴的巨墙轰然掠过入口,巨大的风压差几乎要将车辆从洞里吸出去,无数沙土倾泻而下,瞬间将入口再次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些缝隙透入微弱的光线和令人窒息的沙尘。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车外风暴模糊的轰鸣。
车灯打开,照亮了前方——一条向下倾斜的、宽阔的混凝土通道,墙壁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一些老旧的管道和线缆裸露在外,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绿光(辐射指示漆)。
“检查辐射水平。”江季黎按下通话器。
“外部环境,低强度β、γ辐射,处于安全阈值内,但长期暴露有风险。”沈鸿看着检测仪读数,“空气成分……氮氧比例正常,但混有硫化氢和霉菌孢子,需要过滤后才能长时间呼吸。”
众人戴上简易呼吸面罩,留下两名战士在入口附近建立临时警戒哨(并监视入口是否被完全封死),其余人小心地下车,开始探索这个临时避难所。
通道很长,向下延伸了近百米,尽头是一扇锈蚀严重的厚重金属门,上面依稀可见“勘探前哨站 - 核心区 - 授权进入”的字样。
门没有锁死,陆岩和一名战士用力将其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地底回荡。
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圆形的中央大厅,直径约三十米,挑高超过十米。
大厅周围环绕着两层结构,可以看到一排排紧闭的房门,标识着“实验室”、“资料库”、“宿舍”、“反应堆(已停堆)”等。
一些老旧的电脑终端和控制台散布在大厅各处,屏幕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有备用能源吗?”江季黎问。
沈鸿快速检查了一个主控制台:“独立地热发电机,状态……未知,但线路完好。我试试看能不能启动。”
他熟练地操作着控制台,几分钟后,伴随着一阵阵线路过载的噼啪声和闪烁的火花,大厅顶部的几盏应急灯挣扎着亮了起来,投下惨白而不稳定的光芒,勉强驱散了部分的黑暗。
灯光亮起的瞬间,赵小玥猛地抽了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向大厅中央。
只见在惨白灯光下,大厅中央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图案——那正是一个放大的、与他们从数据中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的 三叉戟 图案!
图案的线条深邃,似乎是由某种特殊的金属熔铸嵌入混凝土中,历经岁月依旧清晰。
而在三叉戟的三个尖端指向的方位,各有一个微微凹陷的圆形平台。
“这里……这里不是普通的勘探站!”沈鸿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这图案,这结构……这根本就是一个微缩的锚定点,或者是一个……引导信标!”
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发现震惊了。
难道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与“总控节点”相关的次级节点?
林默怔怔地看着那个三叉戟图案,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比之前感受模拟信号时强烈数倍。
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听到了无数细碎的、来自地底深处的低语和回响。
“我感觉到了……”林默扶着额头,声音虚弱却带着确信,“‘深渊之眼’……它的‘视线’……有一部分就在这里!这个前哨站,是它延伸出来的……‘触角’!”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周围房间的战士发出了警报:“指挥官!发现大量近期活动痕迹!不是我们的人!在资料库方向!”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警戒起来。陆岩打了个手势,小队呈战术队形,小心地向资料库方向靠近。
资料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纸张翻动和某种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
陆岩猛地踹开门,突击步枪瞬间指向室内。
只见资料库内,一个穿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某种灰白色防护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古老的数据读取器前忙碌着。
听到破门声,那身影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被防护面罩遮挡的脸。
但在他转身的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臂上一个清晰的徽记——一个抽象化的、如同镜面碎片般的眼睛。
“镜影!”赵小玥失声叫道。
那“镜影”成员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遭遇他们,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但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抬手射出一道刺目的白色能量光束,目标直指距离他最近的战士!
“小心!”
战斗,在这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地底前哨站,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