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王座大厅内一片狼藉。
曾经坚不可摧的血肉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痕与坑洞,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浓郁的血腥气。除了王座本身,这里的一切都仿佛经历了一场末日浩劫。
尤里曾缓缓地坐回他那由血肉与根须构成的王座,他那神明般漠然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战场,最终,闭上了双眼。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场无趣的余兴,几只稍微强壮一些的虫子,仅此而已。他需要更多的血液,更多的生命,来浇灌这棵伟大的魔树,结出那枚能赋予他绝对力量的果实。
而在这场惨烈的溃败之后,斯巴达的后裔们,正沿着截然不同的轨迹,坠向各自的命运。
……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高空坠落,穿透了层层的血肉障壁与扭曲的根须,最终重重地砸进了魔树内部一个巨大的、如同洞穴般的下层空间。
“轰——!”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洞穴都为之震颤,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深坑。
是但丁。
他身上的魔人形态早已解除,那件标志性的红色风衣变得破破烂烂,胸口处一个狰狞的血洞依旧清晰可见。他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
那把传说中的魔剑“斯巴达”,也随着他一同坠落,斜斜地插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泥土之中,剑身之上光芒暗淡,仿佛也因主人的重伤而陷入了沉寂。而破碎的“叛逆”大剑的断柄,则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即便在昏迷中也未曾松开。
这里是魔树的根部区域,一个充满了原始魔力的潮湿洞穴。空气中弥漫的、由魔树根须从大地深处汲取的庞大而又混乱的魔力,如同维生装置般,无意识地维持着他作为恶魔的生命特征,阻止着他伤势的进一步恶化。
他的身体,就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洞穴之中,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漫长而又痛苦的自我修复与沉睡。这个地方,将成为他完成蜕变、重获新生的关键转折点。
……
与此同时,在与但丁坠落点完全相反的、魔树内部更深、更黑暗的地下区域。
这里是魔树的“消化系统”与城市的下水道系统交汇的地方,充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和无数盘根节错的、如同怪物肠道般的管道。
凯因的身体,就静静地漂浮在这片污秽的液体之中,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的情况比但丁更加糟糕。
为了在最后的爆炸中保护蕾蒂和翠西,他几乎承受了爆炸核心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伤害。他那只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魔人手臂,此刻已经变得血肉模糊,黑色的外骨骼完全碎裂,甚至连臂骨都清晰可见,几乎被彻底废掉。他体内的斯巴达血脉之力也因过度透支而陷入沉寂,杰诺瓦细胞虽然在拼命地修复着他破败的身体,但由于伤势过重,修复的速度异常缓慢。
他的意识,也坠入了无尽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这片黑暗彻底吞噬的最后一刻,一抹微弱的、却又无比温暖的红色,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亮起。
那是系在他手腕上的,那根红色的手绳。
那是蒂法的约定。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那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如同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圣歌,在他的灵魂中回响。
“回去……必须……回去……”
求生的本能,与对“归宿”的执念,化作了最后的燃料,点燃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用尽最后的一丝意志,催动了体内残存的杰诺瓦细胞。
一股微弱的、融合了杰诺瓦生命能量和斯巴达守护意志的能量,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凝聚成了一枚闪烁着奇特蓝紫色光芒的、如同水晶般的魔晶石。
“去……尼禄……身边……”
他用意念,为这枚魔晶石赋予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指令。
随即,魔晶石仿佛拥有了生命,它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层层的血肉管道与岩层,向着地面之上,那股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的、年轻的斯巴达血脉气息飞去。
做完这一切,凯因的意识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他的身体,则被流动的液体带走,消失在了这片地下迷宫的更深处。
……
王座大厅的入口处。
“放开我!混蛋!我要回去!”
尼禄疯狂地挣扎着,但V的魔宠格里芬死死地钳制着他,让他无法动弹。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吞噬了一切,看着但丁和凯因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之中,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结束了,小子。”V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他拄着手杖,步履蹒跚地走到尼禄面前,“他们……已经……”
“闭嘴!”尼禄冲着他怒吼,湛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他们才不会死!但丁是……凯因也是!他们是不会失败的!”
他的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颤抖。
V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近乎悲哀的神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格里芬带他离开。
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只有让这个年轻人亲身去体会绝望,他才能真正地渴望力量,才能真正地成长。
而这,正是V计划的一部分。
就这样,在魔树的轰鸣与城市的哀嚎中,幸存者们沿着各自不同的轨迹,走向了那被宿命早已铺设好的、为期一个月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