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在收。
江星澜的左臂一寸寸往前蹭,血契拖在地上,划出湿漉漉的红印。右腿早就没了知觉,晶体从膝盖往上爬,一直冻到胯骨,硬得像焊死的铁架子。她没去看那扇门,也没回头,只是把额头抵在那道波纹前。血从耳朵里渗出来,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又热又黏。
“坐标呢。”她开口,嗓子像被砂纸磨过。
手腕猛地一颤,初代阁主的意识顺着血契爬上来。不是影子,是一缕光,缠在她脉搏上,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位置。”那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响,“是频率。”
门没开,可表面开始震,像风刮过的水面。一串脉冲钻进她神经,不是字,不是图,是节奏——三长两短,停顿,再三长一短。她记住了,跟记枪怎么拆一样。
“要打开,得先关掉。”那光说。
“关什么?”
“能力。”
江星澜没动。血契突然发烫,陆沉渊的意识在抖,微弱得抓不住,但她知道他在反对。
“不是扔了。”她低着声,“是换个法子走。”
她闭眼,星轨回溯自动触发。三日后画面闪现——三人站在星核裂口,同时剥离能力,脉冲升空,可在最后一秒,频率歪了,通道炸成乱码。
失败了。
她睁眼,晶体已经压过锁骨,呼吸像刀片刮喉咙。问题不在步骤,而在规则。剥离那刻,能量场会塌,没人撑得住那三秒真空。
除非有人不脱手。
除非有人当锚。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正一点点变成石头。吞噬者体质还在,但再几分钟,这身体就得成一块会走的星尘标本。正好。
“我来当壳。”她说。
血契猛地一缩,陆沉渊的意识剧烈震荡,像被电击穿。她感觉到他在挣扎,在拒,用最后力气往她神经里塞一段记忆——不是画面,是痛,是她掉进虫洞那晚,他撕心裂肺的痛。
“别。”她咬破舌尖,血喷在血契上,“不是死,是回家。”
那痛停了。陆沉渊的意识静下来,只在她手腕跳了一下,像是应了。
她转头看顾寒声。
他靠在残骸上,半边身子焦黑,机械眼只剩一丝蓝光。白薇趴在他怀里,身子半透明,和星核共振的频率还没断。他没说话,残臂动了动,把白薇往上托了托。
“还能撑?”江星澜问。
顾寒声机械眼闪了两下,算点头。然后他抬左臂,断裂口露出几根神经导管,像烧断的电线。他用还能动的指节,一寸寸拆开胸腔,掏出熄灭的机械核心。
“你干啥?”她问。
他不答,把核心塞进残臂接口,拿烧焦的金属片拼出个玩意儿,接在三人之间。没名字,没壳,一堆零件焊一起,可它开始震,频率和刚才的脉冲对上了。
“稳定器。”他终于开口,声音断断续续,“能撑……三十秒。”
江星澜盯着那堆破铜烂铁,忽然笑了。笑得喉咙发腥,血从嘴角淌下来。
“行。”她说,“那就三十秒。”
她抬左臂,晶化的手指按上门。脉冲再次涌进来,这次更清。她把信号刻进脑子,然后转向血契。
“陆沉渊。”她叫他名字,不是靠共鸣,是直接喊,“剥离,现在。”
血契抖了一下,没反应。
她知道他在怕。怕一松手,她就没了。怕这次不是虫洞,是彻底不见。
“听着。”她压低声音,只自己听见,“你要是敢在这时候掉链子,我就算烧成灰也要找你算账。”
血气突然烫起来,陆沉渊的意识终于动了。量子波动从她手腕荡开,像水纹。他的能力在剥离——时空裂隙,规则外调用,记忆残片回溯。每剥一层,他就在她感知里淡一分。
江星澜立刻觉出不对。陆沉渊的意识在被吸走,不是正常衰减,是反噬,像被黑洞拽着。她猛地咬破舌尖,血喷在血契上,用吞噬者体质死死拉住他。
“不准走。”她说,“你得活着回去。”
血契红光一闪,陆沉渊的意识被拽回一点,可还在滑。她知道撑不了多久。
“顾寒声!”她吼。
顾寒声机械眼蓝光一闪,残臂狠狠砸在稳定器上。装置嗡地一声,频率锁死,把三人的能量场连成一体。陆沉渊的步伐慢下来,反而被压住。
“还能撑多久?”江星澜问。
顾寒声没答。他残臂在抖,机械核心温度飙升。稳定器表面发红,快熔了。
江星澜低头看自己。晶体压到胸口,每跳一下,都像在推玻璃渣。没时间了。
“最后一步。”她说,“同步剥离。”
她抬手按在心口。吞噬者体质的根在那里,是她所有能力的源头。她准备切断它。
可就在她要动手的瞬间,星轨回溯又触发。
未来三日画面闪现——她切断体质,顾寒声的稳定器炸了,陆沉渊彻底消散,脉冲升空,可没人接,通道失败,星核崩解,白薇化成星尘。
还是不行。
她睁眼,晶体压到心脏边缘。她忽然懂了。
不是同步。
是得有人留下。
她看向顾寒声。他机械眼蓝光微弱,但还在转。他能拼出稳定器,就能改别的。
“你能调频率吗?”她问。
顾寒声顿了顿,残臂动了一下,算点头。
“好。”她说,“你改稳定器,把我这快死的身体设成唯一锚点。我剥离体质,但人不退。我用这副壳,撑住通道。”
顾寒声机械眼闪两下,残臂猛地砸在稳定器上。装置频率突变,开始模拟晶化体的波段。
江星澜深吸一口气,晶体压到心脏,呼吸像在吞刀子。
她抬手,按在心口。
“走。”她说。
手指一压,吞噬者体质开始剥离。
能力断开的瞬间,她像被抽了骨头。可她没倒,左臂撑地,血契贴地,把陆沉渊的意识锁在自己脉搏里。
稳定器嗡到极限,顾寒声残臂炸开一道口子,金属碎片飞溅。可装置还在转。
脉冲升空。
三长两短,停顿,三长一短。
频率对了。
星核深处,那道门开始转,像老式雷达盘,一圈圈扫出光纹。光纹指向某处,不是星图,不是坐标,是一段频率回响,清清楚楚落进她脑里。
地球时代,星耀大陆,初始星域。
回家的路,通了。
江星澜撑着地,左臂抖得厉害。晶体压到心脏,再慢一秒,她就得化成灰。
“顾寒声。”她哑着声问,“还能走吗?”
顾寒声没答。残臂动了动,把白薇往上托了托,然后用最后能动的指节,点了点稳定器。
装置还亮着。
江星澜低头看自己。血从嘴角滴下,落在稳定器上,混着顾寒声的机油。
她抬手,晶化的手指指向门。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