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指尖抵着心口，晶化纹路像蜘蛛网一样，一直蔓延到锁骨下面。
体内那股翻滚的吞噬力量还没消停，就像一头刚睡醒的野兽在血脉里吼叫。她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金，意识却不受现实控制了，整个人被一股反向的数据洪流拖进了深渊。
意识海，碎星像幕布一样。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漂浮的记忆碎片，像围着转的陨石带。江星澜的本体在中间悬浮着，周身缠着漆黑的病毒藤蔓，每根藤蔓都模仿着她熟悉的声音和她最软的弱点。
“姐姐……救我……”
稚嫩的童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接着，白薇的身影在数据流里出现了，扎着小辫，穿着病号服，眼里含着泪，朝她伸手。
江星澜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可她没动。
她知道这不是真的。真正的白薇，不会用这种带机械回声的声音说话。更不会，在她面前露出那种……像要把人迷住的微笑。
“你以为装成她就能骗我？”她冷笑一声，手掌猛地一攥，体内吞噬之力一下子爆发，把靠近的三根藤蔓抽成了光尘。
可下一秒，陆沉渊出现了。
半透明的量子身体，眉心有契约光痕，声音低沉又温柔：“星澜，别再用了，你会彻底晶化的。”
她眼神抖了一下。
这语气太像了。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站在虫洞边上，对她说“走吧，别回头”。
但她还是抬起了手。
“你不是他。”她咬着牙，“真正的陆沉渊……从来不会劝我停下。”
话刚说完，那“陆沉渊”嘴角突然歪了，整张脸裂成数据乱码，变成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扑过来！
千钧一发的时候，一道银蓝色电弧横着砍过去——顾寒声的机械臂变成了一把数据长剑，剑锋把假象撕开，把幻象劈成了碎片。
“别看，也别听。”他站在她意识投影旁边，机械眼一直扫描病毒传播的路，“它们靠情绪养着，你越动摇，它就越强。”
江星澜喘着气，额角渗出血丝。晶化已经到了脖颈，皮肤下星砂像熔岩一样翻滚。她知道每多撑一秒，身体就离没了更近一步。可她不能退。
“那就……一起疯。”她咧嘴笑了，露出带血的牙齿。
下一秒，她主动撕开意识屏障，把吞噬之力反着注入意识海！
这不是吸收外面的能量，而是拿自己当诱饵，引病毒往里钻。她要把藏在记忆夹层里的东西，逼到明面上！
一下子，整个意识海都晃起来了。
无数记忆碎片被卷进漩涡——小时候拾荒的雪夜、妹妹咳血的床边、血契断开时的剧痛……全成了病毒的食物。黑雾变大，聚成一座用人形影子堆起来的高塔，塔顶站着一个穿星袍的男人，脸看不清，却带着让人恶心的儒雅笑容。
“沈清秋……”江星澜咬牙切齿。
“不。”顾寒声突然说话，“那是病毒模仿他的意志投影。真正的敌人，是它想让你信的那些。”
话刚说完，高塔一下子塌了，变成无数影子扑过来。每个影子都是她生命里最黑暗的时候：流产时的血池、被推进虫洞的瞬间、签契约时发抖的手……
陆沉渊的量子意识赶来了，他没直接冲向核心，而是用契约当锚，在江星澜周围画了一个环形光阵。光阵每转一圈，就把一层病毒伪装剥掉。
“听着，”他的声音穿过混乱，“你不是为了赢才战斗的。你是为‘不认命’而战。”
江星澜猛地睁开眼。
那一刻，她不再忍着痛苦，也不否认害怕。她张开胳膊，让那些黑影扑到身上，让记忆被扯碎、扭曲、重写。
然后——她开始吞。
不是吞病毒，而是吞“自己”。
她吞下那个在血泊里哭叫的少女，吞下那个签卖身契的绝望灵魂，吞下所有被命运碾碎的碎片。她要把过去的软弱、后悔、怀疑自己，都炼到能力核心里！
进化速度一下子变快了！
从脖颈到肩胛，再往心脏去。她的左臂全成了星晶，指尖滴下来的不是血，是闪烁的星尘。
可她嘴角，却露出一种快疯了的笑。
“来啊！”她大喊，声音把三重幻象震碎，“你不是要毁了我吗？那你看看——我连自己都能吞！”
吞噬风暴中心，一个猩红色光核露出来了。
那是病毒真正的核心——一段加密的记忆代码，外面是白薇的笑脸，里面却是冰冷的操控指令。
“就是现在！”顾寒声把剑锋一转，数据流像锁链一样缠向光核。
陆沉渊同时引爆量子场，把剩下的藤蔓全冻住。
江星澜眼睛红得像金子，右手成爪，狠狠插进那团红光！
“滚出我的脑子！”
一声尖叫划破意识海。
光核炸开，变成无数记忆碎片四处飞。有一块擦过她的意识投影，留下一道烫痕——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画面：一座飘在星渊上面的祭坛，中间躺着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胸口插着七块星核碎片，排成北斗的样子。
她来不及细看，整个意识海开始塌了。
现实世界，江星澜猛地弯下腰，一口黑血喷出来，在金属地面上溅成蜘蛛网的样子。她晶化的左手“咔”地断了，碎成星砂掉下来。
顾寒声单膝跪下，机械臂坏得厉害，散热口喷着浓烟。他一把扶住她摇晃的身体：“病毒……逼出来了。”
陆沉渊的量子态很不稳定，半边身子都快透明了。他伸手摸摸她脸颊，声音沙哑：“结束了。”
“不。”江星澜突然睁眼，瞳孔缩得像针尖。
她听见了。
在意识海完全关上之前，那团被撕碎的病毒核心，留下最后一句小声的话——
“你以为你在救妹妹？” “可你有没有想过……” “谁才是被封印的真正古神？”
她的手指猛地抽了一下，指尖剩下的星晶突然发出诡异的紫光。
顾寒声的机械眼警报响个不停：“江星澜，你的神经频率……在和一种不知道的信号同步！”
陆沉渊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手腕。可那紫光顺着她手臂往上跑，直逼大脑。
江星澜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
下一秒，她的声音变了——低沉、古老，带着不像人类的共振：
“沉睡的……终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