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酒坛漏得越来越厉害，琥珀色的梅子酒在地上汇成小水洼，映出天花板上扭曲的光影——那些水晶吊灯的坠子明明挂在头顶，影子却歪歪扭扭地趴在墙上，像一群喝醉了的萤火虫，东倒西歪。他正心疼地用块破布擦坛口，那布还是早上从李云龙军大衣上撕下来的，边角沾着点烟杆油，擦着擦着就把坛口糊成了黑黢黢的一团，倒像给酒坛戴了顶脏帽子。
“可惜了这十年陈的梅子酒，”他对着漏口唉声叹气，指尖沾着的酒液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突然被只铁钳似的大手拽到一边，踉跄着差点撞翻旁边的青铜鼎——那是秦始皇刚从传送门运过来的，鼎身刻着繁复的云纹，据说当年用来煮过丹药，此刻鼎底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李兄，小心些。”岳飞的长枪“唰”地从他刚才站的地方扫过，枪尖带着破空的锐响，精准挑飞了只正俯冲下来的透明飞虫。那虫子被挑在枪尖上还挣扎着扑腾翅膀，绿莹莹的体液顺着枪杆往下滴，“滋滋”腐蚀出细小的坑洼。
“岳将军好身手！”李白拍着大腿叫好，手里的破布差点掉进酒坛。他盯着空中盘旋的飞虫群，突然眼睛一亮，像被闪电劈中似的，猛地举起酒坛往空中一抛。坛口朝下，剩下的酒液“哗啦”泼出去，在空中划出道金黄的弧线。巧的是，这道弧线正好撞上尚天刚启动的能量场边缘，淡蓝色的能量膜瞬间凝结成冰，无数酒珠化作透明的冰锥，像支支淬了寒的箭，“嗖嗖”射向飞虫。更绝的是，这些冰锥像长了眼睛，每根都精准地扎中虫子的翅膀，没一只落空。
“胡闹！”尚天的声音从稳定器方向传来，带着点无奈的沙哑，却藏不住笑意，“不过……干得漂亮！”他正指挥星耀调整能量输出，稳定器的金属外壳不再像刚才那样扭曲成麻花，发出平稳的“嗡嗡”声，像只吃饱了的蜜蜂在哼歌。星耀额头上还沾着点月球土壤，是刚才紧急加燃料时蹭的，此刻对着李白竖了竖大拇指，手里的扳手却没拿稳，“当啷”掉在控制台上，吓得旁边的小机器人“吱呀”躲到了仪器后面。
就在这时，传送门“啵”地吐出团白雾，女娲带着一群泥人从里面走出来。那些泥人高不过半尺，脑袋是圆滚滚的泥球，胳膊腿粗短得像藕节，举着用陶土做的小盾牌，盾牌边缘还留着女娲手指的纹路。别看它们模样简陋，却异常结实——一只飞虫的绿液滴在盾牌上，只冒了点白烟，盾牌愣是没化。
“孩子们，守住走廊！”女娲的柳枝在空中一挥，发梢沾着的露水洒下来，落在地上的碎木屑上。那些木屑突然“咔吧咔吧”长出嫩芽，缠成密密麻麻的绿藤，像道活的篱笆，正好挡住从东边裂缝里钻出来的新生物——这次是些长着八条腿的蜥蜴，鳞片像擦过油的金属，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爬过地面时留下细碎的刮痕。
“这些蜥蜴的鳞片有反光层，”包拯不知何时站在了监控屏幕前，手里捏着块被鳞片划破的布。那布是他刚从艾丽工装外套上扯下来的，上面还留着机械油的味道。他推了推根本不存在的眼镜，表情严肃得像在公堂上审案，连额头上的月牙都仿佛亮了几分：“光线越强，它们动作越慢。刚才达尔文用手电筒照它时，它明显迟滞了半秒，就像……就像李兄喝多了酒走路，脚步发沉！”
这话逗得周围人都笑了，连举着盾牌的小泥人都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认同。包拯却没笑，继续盯着屏幕上的动态分析：“孙悟空先生，可否用金箍棒的金光照射？我看这法子准行。”
孙悟空闻言，金箍棒“唰”地指向天花板，棒身瞬间放出耀眼的光芒，比李白的酒坛反光亮十倍。那些八条腿蜥蜴果然慢了下来，动作像被按了慢放键，每条腿移动都带着残影，活像一群被冻住的机械木偶。岳飞趁机长枪横扫，枪尖带着股劲风，把蜥蜴串成了串，像挂在枝头的怪果子，鳞片在金光下闪闪烁烁。
“包大人神了！”岳飞赞道，枪尖上的蜥蜴还在挣扎，尾巴甩来甩去，却没之前灵活了，“这本事比读兵书还管用。”
李白见包拯分析得头头是道，突然凑过去，手里还举着那只漏酒的坛子，坛口的破布被风吹得像面小旗子：“包大人，你看俺这酒坛，能不能分析出补漏的法子？这可是俺祖上传的宝贝，当年俺爷爷用它装过御酒呢。”话没说完，一只漏网的飞虫“嗡”地撞在他背上，他“哎哟”一声摔在地上，酒坛骨碌碌滚到包拯脚边，坛口的破布掉了出来，剩下的半口酒洒在包拯的官靴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李兄，”包拯弯腰捡起酒坛，指腹摸过被绿液腐蚀的洞口，那洞口边缘还沾着点梅子肉，“可用艾丽小姐的金属补丁，再让鲁班先生用木胶加固。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你背上的虫子弄掉。”他说着用扇子一挑，动作行云流水，把那只还趴在李白背上的飞虫扇到墙上，正被赶来的李云龙一刨子拍扁。
李云龙举着鲁班的刨子，军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沾着木屑的衬衫：“娘的，这虫子比小鬼子还滑头！”他把刨子往地上磕了磕，绿液溅了满地，“包大人分析得对，这玩意儿怕光！俺这就去找后羿借弓箭，他那箭头上有太阳纹，准能镇住它们。”
“谢了包大人！”李白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突然对着战场大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岳将军，这句应景不？”他嗓门洪亮，震得头顶的吊灯都晃了晃，几只被冰锥冻住的飞虫掉下来，砸在小泥人盾牌上，“啪”地碎成了冰碴。
岳飞闻言一笑，长枪刺穿最后一只八条腿蜥蜴，枪尖上的鳞片在金光下闪了闪：“应景！等退了敌，我陪李兄喝三坛！不，五坛！”
女娲的泥人们组成了道人墙，在走廊里排得整整齐齐。有个小泥人被飞虫的绿液溅到胳膊，胳膊化了半截，露出里面的细草茎——那是女娲特意加进去的“筋骨”。它却不哭不闹，捡块地上的湿泥往伤口一贴，用圆滚滚的小手拍了拍，继续举着盾牌往前冲，活像个小战士。
“真是些勇敢的孩子。”释迦牟尼站在泥人身后，指尖轻点，金色的佛光落在泥人身上，像撒了层金粉。那些被绿液腐蚀的地方竟慢慢复原了，连盾牌上的缺口都长出新的陶土，比原来还厚实几分。有个最小的泥人好奇地仰起头，用沾着泥的小手碰了碰佛光，指尖顿时开出朵小莲花，吓得它赶紧缩回手，却又忍不住偷偷再碰一下，逗得释迦牟尼笑出了声。
“老法师，你的佛光比俺的木胶管用！”鲁班扛着根新的檀木梁跑过来，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是梅林教他的简易加固咒，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画的画。他把檀木梁往裂缝旁一杵，梁头抵住正在扩大的裂口，“你看这梁，刚才还被裂缝的光烧黑了，经你照过，居然长出新木茬了，比俺家后院的老槐树长得还快。”
梅林拄着拐杖站在稳定器旁，紫水晶的光芒与星耀的能量场交织成网，把大厅中央的时空扭曲压制了不少。那些原本像水波一样晃动的空气，此刻渐渐平稳下来，连吊灯的影子都恢复了正常形状。“释迦牟尼先生，”他突然开口，银胡子在光线下泛着白，像团蓬松的棉花，“你的定力，比我的魔法更能安抚时空的躁动。就像……就像李兄的酒，看着闹腾，实则醇厚。”
“不过是守住本心罢了。”释迦牟尼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战场，落在正给岳飞递烤腰子的李白身上，“就像李先生守着他的酒，鲁班先生守着他的刨子，皆是定之力。”
远处传来华佗的喊声，像敲锣似的：“都轻点打！别弄得满身是伤！我这药箱快空了！”他背着个大药箱从二楼跑下来，药箱上还贴着张纸条，上面用打印机打着“跌打损伤，药到病除”，是他昨晚缠着艾丽弄的，据说比手写的看着“洋气”。他跑过之处，药箱里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响，像在奏乐，引得几只胆小的飞虫都往旁边躲。
“华先生，这儿有个伤员！”李云龙抱着只被绿液灼伤翅膀的小恐龙跑过来，小家伙疼得直哆嗦，眼泪汪汪的，尾巴蔫蔫地耷拉着，平时总叼着的能量砖也掉在了地上。华佗赶紧打开药箱，掏出瓶绿色药膏，药膏瓶上画着个小泥人——是女娲帮他画的商标，说是能“沾点灵气”。
“别怕，这是女娲娘娘用彩虹泥做的药膏，一抹就好。”华佗小心翼翼地给小恐龙涂药，指尖刚碰到伤口，小家伙就“嗷”地叫了一声，却没挣扎。药膏刚涂上，伤口就冒出层白烟，疼劲儿过去了，它立刻从李云龙怀里跳下来，叼起地上的能量砖就往裂缝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这次谁也拦不住——大概是想把能量砖塞进裂缝堵口子。
尚天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股暖流，像喝了口李白温过的酒。不同时代、不同身份的人，此刻像齿轮般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岳飞的枪、李白的酒、包拯的脑、女娲的藤、华佗的药……没有谁指挥谁，却都知道该往哪冲。他对着对讲机说：“大家再坚持五分钟，星耀说稳定器快调整好了！能量核心正在重新校准，就像给钟表上弦，马上就好。”
李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没吃完的烤腰子，还是早上老王烤的，边缘带着点焦香。他往岳飞手里一塞：“垫垫肚子，等会儿好酒管够！我那酒窖里还有去年埋的桃花酒，本来想留着给嫦娥当贺礼，今儿就先给兄弟们解馋。”
岳飞笑着接过来，刚咬一口，腰子上的油滴在枪杆上，正好把那点绿液腐蚀的痕迹擦干净了。“谢了李兄，”他嚼着腰子，长枪依旧舞得虎虎生风，“这腰子比军营里的烤得香，回头让老王教俺们炊事兵学学。”
“那可不行，”李白头摇得像拨浪鼓，“老王的秘方不外传，上次秦始皇想拿兵马俑换，他都没答应。那老头说，手艺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连他亲闺女都没教。”正说着，就见包拯用扇子指着西翼：“那里的裂缝在缩小！”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随着稳定器发出声悠长的“嗡鸣”，像老黄牛在叹气，所有裂缝边缘的紫光都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那些奇怪的生物动作越来越慢，翅膀扇不动了，腿也抬不起来，最后化成了点点光斑，像萤火虫似的，盘旋两圈便消失在空气中。
李云龙举着刨子愣了愣，刨刃上还沾着只飞虫的尸体，他挠挠头：“这就完了？俺的意大利炮还没机会登场呢！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听艾丽的，把炮拆了装能量块，白瞎了俺半天功夫。”
鲁班蹲在地上给小恐龙的能量砖刻花纹，想刻个“平安”二字，可惜“安”字少了个点，变成了“平女”。艾丽的机械臂帮他扶着砖，机械手指还时不时帮他擦掉多余的木屑，两人头凑在一起，像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艾丽突然“嗤”地笑了：“鲁师傅，你这字比我家机器人写的还潦草。”鲁班脖子一梗：“这叫古朴！懂不懂？”
梅林和释迦牟尼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恢复正常的天空。天空原本像块被揉皱的蓝布，此刻慢慢舒展开来，连云朵都变得胖乎乎的，像。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梅林翘起的胡子和释迦牟尼微笑的嘴角来看，大概是段很有趣的对话。
尚天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指挥时还在发抖，现在却稳得很。这场仗，赢得靠的不是谁的本事最大，而是谁都没想着独自冲锋——就像李白的酒坛，哪怕漏了，也照样能变成冰锥；就像小泥人，哪怕断了胳膊，也照样举着盾牌。
李白正蹲在地上捡他那只破酒坛，想看看还能不能修。他把碎成三块的坛底拼起来，像在玩拼图，嘴里还念念有词：“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回头让鲁班师傅粘粘，还能当花盆种点蒜苗，给小恐龙当零食。”
岳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心疼了，等稳定了，我让炊事兵给你弄个新坛子，用军中最好的陶土烧，保证比这个结实，还给你刻上‘诗仙专用’四个字。”
“那敢情好！”李白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岳将军，你刚才说的五坛酒，可别忘了！少一滴都不行！”
远处，华佗正在给达尔文处理伤口——老学究为了研究飞虫尸体，被绿液溅到了手，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涂药膏。艾丽的机械臂帮他拿着药瓶，还“滴滴”地报着药膏成分：“含80%有机硅酮，15%植物凝胶，5%纳米修复因子……”听得达尔文直皱眉：“说人话！别整这些数据流，老夫听不懂！”
阳光透过修复好的玻璃照进来，落在每个人身上，暖洋洋的。尚天看着这乱糟糟却又格外和谐的场面，突然觉得，时空大厦最坚固的不是墙壁，也不是稳定器，而是此刻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和那份藏在笑容里的，谁也拆不散的团结。就像这满室的光影，看似杂乱，却交织成了最温暖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