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狼烟与西陲的羌鼓尚未停歇,彭城麟德殿内,一场更为大胆的战略谋划已悄然展开。
舆图上,代表曹操势力的红色区域如同楔子般嵌入朝廷控制的青色版图中,其中,地处中原腹地、连接豫兖的汝南郡,显得格外刺眼。
“主公,北疆、西线皆被曹操以胡骑牵制,荆襄陷入胶着,青徐叛乱余烬未熄。
曹操必以为我朝廷四面受敌,无力他顾。”
庞统目光灼灼,手指重重点在汝南之上,
“此刻,正是我等出其不意,断其一指之时!”
诸葛亮轻摇羽扇,补充道:
“汝南,乃曹操豫州重镇,粮草丰沛,更是其威胁我兖州侧翼、隔断朝廷与荆州刘备联系的关键所在。
若取汝南,则我兖州腹地可安,更可打通与荆州北部的直接通道,使刘备能更便捷获得朝廷支援,极大缓解其压力,令孙权、周瑜不敢妄动。
此乃‘围魏救赵’,亦可‘连刘抗曹’之策。”
徐庶沉吟道:
“然汝南守将李通,乃曹操心腹,颇善守御。
郡内豪强林立,多与曹氏关联深厚。
强攻恐难速下,若迁延日久,曹操援军乃至,则危矣。”
“故,此战关键在于‘奇’与‘速’!”
蔡琰清越的声音响起,她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
“曹操欲以胡骑疲我,我便在中原其心腹之地,还以一记重拳!
不仅要打,还要打得狠,打得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她开始下达一系列周密而果决的命令,展现出惊人的战略魄力:
“第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令张飞在兖州大张旗鼓,继续加固黄河防线,多布旌旗,广派斥候,做出严防死守、无力南顾之假象!
同时,密令驻守陈留的臧霸,精选麾下步骑两万,偃旗息鼓,昼伏夜出,秘密向汝南边境移动!”
“第二,里应外合,攻心为上!”
蔡琰看向刘晔,“子扬,你麾下暗线,立即全力启动汝南郡内所有力量!
重点策反郡内非曹氏嫡系、且与李通有隙的豪强、官吏!
许以朝廷官职、保全宗族财产。
同时,在民间散布流言,言曹操为供应西凉、荆州战事,即将在汝南加征重税,强征兵役,制造恐慌!”
“第三,雷霆一击,速战速决!”
她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寡言,却以稳健着称的徐晃,
“公明!此战,由你全权指挥!臧霸为副。
再调拨三千精锐骑兵与你,皆为一人双马,务求迅捷!
攻城器械,选用工曹最新改进的轻便云梯、冲车,不求笨重,但求快速抵达,迅猛攻击!
朕给你的旨意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半月克城!”
“末将领命!”
徐晃抱拳,声如洪钟,眼中闪烁着被委以重任的炽热。
他深知此战关乎朝廷打破僵局的第一步,责任重大。
“第四,阻敌援军,争取时间!”
蔡琰最后看向诸葛亮,
“孔明,你需统筹全局。
计算曹操援军可能路线与抵达时间。
传令给活跃于颍川、梁国等地的义军、游侠,令其不惜代价,袭扰官道,焚毁桥梁,迟滞任何可能前往汝南的援军!
必要时,可令张飞自兖州派出精锐,佯攻许昌以东郡县,迷惑曹操,使其难以判断我军真实意图!”
一条条指令,环环相扣,将战略欺骗、内部瓦解、闪电突袭、阻援打援融为一体,展现出一个成熟政权高效而恐怖的战争机器本色。
“此外,”蔡琰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以朝廷名义,密信告知刘备我军的行动。
不必详述计划,只言朝廷为牵制曹操,将於近期在汝南方向有所动作,望其把握时机,稳固荆州。
此举,既安其心,亦是一种……督促与绑定。”
她要让刘备知道,朝廷仍在为他牵制强敌,他也必须拿出相应的表现,不能再仅仅被动防守。
章武三年的春末,一场围绕汝南的暗战与密谋,在看似平静的中原大地之下激烈地进行着。
臧霸的精兵如同幽灵般悄然抵达预定位置。
刘晔的暗线在汝南郡内频繁活动,策反、离间、散布流言,一时间郡内人心浮动,李通虽有所察觉,加紧巡查弹压,却难阻暗流汹涌。
徐晃与麾下将领对着汝南城的沙盘反复推演,寻找着最薄弱的攻击点。
工曹督造的轻便攻城器械被秘密运往前线。
而这一切,都被张飞在黄河沿岸“热火朝天”的防御工事演练所掩盖。
曹操派出的细作,将兖州军“严防死守”的情报不断送回许昌,使得曹操虽对朝廷可能的反击有所警惕,但判断其主攻方向更可能在兖州或西线,对相对平静的汝南方向,防备不免稍懈。
时机,渐渐成熟。
这一夜,月黑风高。
汝南城头,守军如常巡逻,并未察觉到城外黑暗中那如同潮水般悄然涌来的杀机。
徐晃立马于一处高坡之上,望着远处那座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城池,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右手。
他身边,一名手持奇特号角的士兵,鼓足了腮帮。
下一刻,一声凄厉尖锐、绝非中原制式的号角声,猛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这是徐晃特意向与乌桓作战过的老兵请教,模仿的胡骑冲锋号角!
号角声响起的瞬间,城头守军明显出现了一阵骚动和迟疑——胡人打过来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攻城!”徐晃右手狠狠挥下!
战鼓擂响,如同雷鸣!
潜伏已久的朝廷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汝南城发起了雷霆般的猛攻!
轻型云梯飞快架上城墙,悍不畏死的先登死士口衔利刃,蜂拥而上!
改良后的冲车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对着城门发出了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
城内,几乎在攻城发起的同一时间,多处府邸、城门附近突然火起,喊杀声四起!
被策反的豪强私兵、暗线人员里应外合,制造着更大的混乱!
李通从睡梦中惊醒,披甲执刃登上城楼,所见已是火光冲天,杀声震野的局面。
他试图组织抵抗,却发现军心已乱,部分士卒因流言而斗志不高,更兼内部叛乱,指挥体系近乎瘫痪。
“顶住!援军不日即到!”
李通嘶声怒吼,亲自挥刀砍翻两名冲上城头的敌军。
然而,徐晃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朝廷精锐一波接着一波,攻势如潮,完全不惜伤亡。
攻城器械虽然轻便,但设计巧妙,效率极高。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黎明,又从黎明杀至午后。
汝南城多处城墙失守,城门在冲车不懈的撞击下轰然洞开!
徐晃一马当先,率骑兵涌入城中,直扑郡守府!
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洒向汝南城头时,那面飘扬了数年的曹字大旗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章武朝廷旗帜!
从发起攻击到城池易主,不到十日!
捷报传回彭城,整个朝廷为之沸腾!
以如此小的代价,如此快的速度,攻取曹操腹心重镇,极大地鼓舞了因多线作战而略显低迷的士气。
曹操在许昌接到汝南失守的急报时,惊怒交加,当场摔碎了心爱的玉镇纸。
他万万没想到,蔡琰竟敢在如此困境下,还能打出如此凌厉的反击,而且直插他的要害!
“蔡琰!好一个蔡琰!没想到死了郭嘉又来了一个诸葛村夫!”
曹操脸色铁青,眼中首次对这位对手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汝南的丢失,不仅意味着失去一个重要的粮仓和战略支点,更意味着朝廷与荆州刘备之间的地理隔阂被打破了一条缝隙,曹操在中原的布局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然而,就在彭城上下欢庆汝南大捷之时,一骑来自西北的信使,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那支沿着丝路而来的西域商队,在即将进入凉州时,遭到了不明身份马贼的袭击,损失惨重,唯有商队首领及其数名护卫侥幸逃脱,目前正被韩遂的军队“保护”在金城。
据逃回的护卫描述,那些马贼……训练有素,不似寻常匪类。
蔡琰看着这份报告,刚刚因汝南大捷而舒展的眉头,再次微微蹙起。
西域商队……不明马贼……韩遂的“保护”……
这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是否隐藏着另一场更大的风暴?
曹操在汝南失去的,会不会试图从西线找回来?
中原的烽火暂歇,西陲的迷雾却愈发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