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改良煤炉时,林仲秋先让王二牛去煤市转了圈。
回来时王二牛拎着半袋碎煤,哭丧着脸:“阿秋哥,这煤价又涨了!分舵的兄弟们说,冬天要是烧不起煤,就得去城外捡柴,去年冻死好几个呢。”
“所以才要改煤炉。”林仲秋蹲在地上画图纸,“现在的炉子太费煤,还呛人。咱做个双层的,里面装个铁胆,煤烧得透,热量跑不了。再安个烟囱拐个弯,烟子从窗户排出去,屋里不呛。”
王大牛凑过来看,他伤了的左手虽然蜷着,右手却稳得很:“这铁胆得薄点,不然烧不透。我以前在铁铺帮过忙,知道哪种铁皮合适。”
“那就拜托大牛哥了。”林仲秋把图纸推给他,“张铁匠那边忙传讯塔,这煤炉的铁活就劳烦你盯着。做成了先给分舵送十个,算我送兄弟们的冬天礼。”
王大牛眼圈一红,低头嗯了声,转身就往铁匠铺走——他知道,这不仅是做煤炉,是给那些在寒风里讨饭的兄弟留条活路。
工坊里的织布机渐渐有了雏形。
李木匠带着两个丐帮兄弟打磨机架,木齿咬合时“咔哒”作响,竟比预想中顺溜。
苏老板派来的伙计天天来看,回去报信时总说:“那架子看着真能织出花来,齿轮转得比水车还匀。”
这天林仲秋正调试织布机的踏板,沈文渊匆匆跑来,手里捏着张纸条:“秋闱的日子定了,就在下个月!贡院那边真要装传讯塔?府尹大人让我来问你,能不能赶在开考前弄好。”
“没问题。”林仲秋擦了擦手上的木屑,“万通镖局的十个快做完了,贡院要几个?”
“至少五个,东南西北中各一个。”沈文渊指着纸条,“府尹还说,要是好用,就推广到各州府,到时候你的工坊可就发大财了。”
“发大财是次要的,”林仲秋笑了,“主要是能让考生们安全点。玄鸟教虽然被端了,保不齐有漏网的,传讯塔能预警。”
正说着,王二牛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烧焦的布片:“阿秋哥!分舵的兄弟在城外捡到的,上面有玄鸟符号!”
布片是粗麻布,烧焦的边缘还带着硫磺味。
林仲秋摸了摸布面,突然想起火药库的残留物:“这不是普通的布,是装火药的麻袋碎片。”她心里一沉,“他们还在偷偷弄火药,说不定真盯上秋闱了。”
沈文渊脸色发白:“秋闱时有上万考生,要是出事……”
“加紧赶制传讯塔。”林仲秋当机立断,“再给每个塔加个铃铛,转起来不仅能看,还能听响,确保万无一失。王二牛,去告诉丐帮的兄弟,帮忙盯着城外的煤窑和废弃的作坊,那些地方最容易藏火药。”
“好!”王二牛攥紧拳头就跑。
工坊的灯连夜亮了起来。
张铁匠的锤子敲得更急,李木匠的刨子没停过,丐帮的兄弟们轮流来帮忙,有的劈柴,有的拉风箱,连王大牛都带着伤手打磨铁胆,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铁皮上,“滋啦”一声化成白烟。
林仲秋站在织布机前,看着经线纬线在踏板的带动下渐渐织成布面,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此刻的汴梁——无数根线缠绕,有明有暗,有好有坏,但只要有人在用力往前织,总能织出点安稳日子来。
她拿起信号扇,对着月光转了转,扇叶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展翅的鸟。
只是这一次,她觉得这鸟不再是玄鸟教的凶兆,倒像是只守着灯火的夜鹭,在等着秋闱时的朗朗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