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确实有些平淡，英语之后是数学，最后一节是语文，时间就在黑板上的公式与课文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一节体育课就把你榨干了？这都放学了还蔫着。”许昭好笑地拍了拍程砚的肩。
“你又没被加练……”程砚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走吧，去食堂看看今天有什么能吃的。”
“我还以为你连饭都省了。”许昭挑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程砚望着窗外涌向食堂的人群，语气忽然哲学，“人活着，总得吃饭。”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混入人流之中。
“每次跟你走在一起，这回头率就没低过，”程砚叹了口气，“我像不像你雇来的保镖？”
“那你忍着，”许昭抱起手臂冷笑，“这福气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要不……您行行好戴个口罩？”
“我又不是不能见人！”
一路斗着嘴，两人终于挪到食堂——依然得老老实实排队。
“刷你卡啊，回头转你。”程砚非常自然地开口。
“不是，凭什么？”许昭瞪他。
“我卡里没钱。”
“没钱你去充啊！”
“充钱太麻烦，而且一次充那么多……我心疼。”程砚眨眨眼，表情那叫一个诚恳无辜。
许昭彻底没脾气了。
然而这话飘进周围同学的耳朵里，可就完全变了味：
“什么？！许昭的男朋友居然是吃软饭的！连吃饭都要刷她的卡！”
“校花竟沦落至此……这男的好手段啊！”
“凭什么啊，我比他长的帅多了！”
程砚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泰然自若，甚至还对许昭笑了笑：
“听见没？我快成名人了。”
许昭扶额，只想把他连同那张饭卡一起扔出食堂。
“吃你的饭！别说话！”许昭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了程砚一眼。
“oK～”程砚笑眯眯地抬手，乖巧地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其实以前，许昭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无论是和林安并肩走，还是独自一人，回头率从来就没低过。
她很清楚自己的外貌确实容易引人注目，但以往从来不会觉得不自在，更不会因此脸红。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就是从和程砚这个家伙越走越近开始——她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感到耳根发热，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难道……自己真的被他潜移默化地改造了？
那个从容淡定的许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他一句话、一个笑就搅乱心思？
她想不明白。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许昭低下头，默默扒了一口饭，却感觉脸颊的温度，比餐盘里的番茄炒蛋还要烫。
“那个……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红成这样？”程砚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闭、嘴。”许昭立刻甩来一记眼刀，手里的筷子威胁性地晃了晃。
“oKoK。”程砚立马认怂，埋头专心干饭，心里却嘀咕：这姑娘是不是最近一个人在家待得心情不好？算了，好歹我七尺男儿，不跟她计较。
——作为“精神损失费”，他决定少转她一块饭钱。
就这么愉快地完成了自我救赎，程砚吃得越发心安理得。
饭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教室，程砚插着兜走在前面，许昭默默跟在后面，穿过走廊时，夕阳斜照进来，金红色的光瞬间淹没了前方的少年，晃得许昭有些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地慢下脚步，却突然感觉鞋带松了。
低头一看，果然散了，再抬头时，程砚已经走远，身影在逆光里模糊成一道剪影。
许昭摇摇头，蹲下去系鞋带。指尖刚绕上鞋带，一片影子却轻轻笼罩下来——她抬头，发现程砚不知什么时候竟折返回来，正站在她面前。
“我说你怎么突然没影了，”他笑着开口，“系鞋带得用力点，不然老散，要不你换那种没鞋带的鞋？我跟你说，巨方便。”
“你刚刚……不是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吗？”许昭有些发愣。
“是啊，走着走着想问你明天中午吃啥，一回头人没了。我还以为你又凭空蒸发，就折回来找，”他耸耸肩，语气理所当然，“结果看见你蹲这儿系鞋带。下次记得靠边系，挡路中间多危险。”
夕阳从他身后漫过来，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许昭低下头，飞快地把鞋带系紧，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弯了起来。
“系个鞋带还能笑这么开心？看来是作业太少——要不你顺手帮我的也写了？”程砚一边跟上她的脚步，一边逗她。
“去你的，自力更生！”许昭笑着甩甩手，突然加快步子朝前走去。
“刚还慢悠悠的，现在又跑这么快，大傻春你这是要赶着去拯救世界啊？”程砚嘴上吐槽，却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回到教室，有人正用白板放歌，放的什么曲子程砚没听过，但也无所谓，不过是背景音罢了。
离上课还有二十多分钟，这段时光像是偷来的——你可以写作业、刷题，也可以像程砚一样，慢悠悠地拿出保温杯，对着夕阳的方向虚虚一敬。
“给我也来一杯。”许昭忽然朝他伸手。
“行啊，一块钱，从饭钱里扣。”程砚边说边熟练地从包里摸出纸杯，给她斟满。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服了你，”许昭好笑地瞪他，“你怎么不连茶水也收费啊？”
“好主意！”程砚眼睛一亮，随即对上许昭“和善”的目光，立刻改口，“……算了，茶水免费。”
“嗯～这还差不多，”许昭满意地拍拍他的肩，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好茶！”
“哦豁！女侠海量啊！”程砚非常配合地鼓掌捧场。
夕阳漫进窗户，落在空了的纸杯上，也落在两人带笑的眼角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