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
当这两个字,从那名瑟瑟发抖的宦官口中吐出时。
整座人皇殿,那刚刚被帝辛点燃的,足以焚天的狂热与战意,仿佛被一盆来自九幽冰川的寒水,兜头浇下!
瞬间,死寂。
赵公明、三霄、闻仲、李靖……
所有人的脸上,那股“与人皇共赴紫霄”的决绝,都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元神深处的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敌意!
鲲鹏!
妖师鲲鹏!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是自上古妖族天庭时代,就存活至今的老怪物!
是与昔日东皇太一、妖皇帝俊同辈的无上大能!
更是传说中,性格最是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代名词!
当年红云老祖,就因为没给他让座,被他追杀了无数年,最终身死道消,连一道真灵都没能逃脱!
这种老阴逼,这种丧心病狂的狠角色,怎么会突然跑到朝歌来?
还指名道姓,要见人皇陛下?!
“陛下!”
赵公明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踏前一步,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这鲲鹏老妖,乃上古妖族余孽,其心难测!巫妖大劫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如今突然现身,定然图谋不轨!”
“没错!”
性子最烈的碧霄,更是直接祭出了金蛟剪的虚影,咬牙切齿道。
“妖族与我截教,素来不合!这老东西绝对没安好心!大王,不如让弟子出去,先剪了他一对翅膀,看他还敢不敢来我人族地盘放肆!”
“稍安勿躁。”
帝辛抬了抬手,制止了众人的骚动。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洞悉一切的冷笑。
女娲……
鲲鹏……
有点意思。
看来,自己之前在混沌战场上,炮轰太清老子的那一炮,不仅是把圣人打懵了,更是把某些躲在暗处,观望了无数岁月的老东西,给彻底炸了出来!
他们,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掀翻这张棋盘的希望!
“让他进来。”
帝辛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
在一众截教仙神和人族重臣那刀子般的目光注视下,一个身穿灰扑扑的道袍,面容枯槁,鹰钩鼻,双眼却如寒星般闪烁着精光的老者,缓缓走进了人皇殿。
他走得很慢,姿态放得很低。
甚至,带着一丝……谦卑。
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属于上古大能的,历经了无尽岁月沉淀的阴冷与威压,却像是附骨之疽,怎么也无法彻底掩盖。
他一进来,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这就是妖师鲲鹏!
一个活着的,上古传说!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敌意,径直走到了大殿中央,然后,对着那高坐于万龙骸骨王座之上的年轻帝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他,长长一揖,躬身到底!
“妖族鲲鹏,见过人皇陛下。”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轰!
赵公明等人,脑子都懵了一下。
这他妈……什么情况?!
这可是妖师鲲鹏啊!
是跟他们师尊通天教主,跟元始天尊、太清老子,都属于同一辈分的超级老古董!
别说人皇了,他就算是见到圣人,最多也就是行个平辈之礼!
可现在,他竟然……对人皇陛下,行此大礼?!
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尘埃里!
然而,王座之上。
帝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让鲲鹏起身,只是用一种审视货物般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他。
“女娲让你来的?”
帝辛的声音,比这大殿的温度,还要冷。
“有何目的,直说。”
“寡人,没时间与你兜圈子。”
被晾在那里的鲲鹏,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那道来自王座之上的目光,没有敬畏,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平等的审视。
有的,只是纯粹的,赤裸裸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瞰!
仿佛在他眼中,自己这个纵横上古,让无数大能闻风丧胆的妖师,跟路边的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一股被羞辱的怒火,在他心底一闪而逝。
但旋即,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形势比人强!
他缓缓直起身,抬起头,那双阴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帝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回禀陛下。”
“娘娘只是为我指了一条路。”
“来不来,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那双闪烁着精光的眼中,陡然爆发出了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我来,是想问陛下一句……”
“陛下,可是想去……紫霄宫?!”
轰隆——!!!!
此言一出!
整座人皇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核弹!
赵公明、云霄、琼霄、碧霄……所有知道【登天之阶】任务内容的核心成员,在这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脸上,血色尽褪!
一股比刚才见到鲲鹏时,强烈百倍、千倍的惊骇,席卷了他们的每一个念头!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人皇签到系统发布的终极任务!
是只有他们这寥寥数人,才知道的,最高机密!
这个老妖怪,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一瞬间,无数道惊疑不定,甚至带着杀意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鲲鹏!
如果眼神能杀人,鲲鹏此刻,已经被凌迟了亿万次!
“嘿……嘿嘿嘿……”
面对这足以让准圣都头皮发麻的杀气,鲲鹏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发出了一阵如同夜枭般的怪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自嘲。
“陛下,还有各位道友,不必如此惊讶。”
他环视四周,那张枯槁的脸上,满是扭曲的快意。
“普天之下,圣人之下,若论谁对那紫霄宫最熟悉……”
“除了当年那几个,坐在蒲团上,听道祖讲道,最后成了高高在上,执掌天地棋盘的圣人之外……”
“便只有我这个……”
“被他们联手赶出紫霄宫的……丧家之犬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一股滔天的怨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那股怨恨,是如此的刻骨,如此的深沉,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时光,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
人皇殿内,众人这才猛然想起了一桩上古秘闻。
传说,当年鸿钧道祖在紫霄宫开讲大道,设下七个圣位蒲团。
除了后来的六圣之外,还有一个蒲团,原本,是属于妖师鲲пoв的!
但,他被当时还是道人的准提、接引,用花言巧语,给骗了起来,让给了红云。
而后,他又被东皇太一和帝俊强行拉拢,彻底失去了重回紫霄宫的机会!
可以说,他与圣位,只有一步之遥!
也正是这一步之遥,让他从原本的棋手之一,沦为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最终在巫妖大劫中,落得个妖族天庭覆灭,自己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的下场!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痛!
最大的恨!
帝辛静静地看着他,终于,缓缓开口。
“所以,你来找寡人,是想报仇?”
“报仇?”
鲲鹏收敛了怨气,眼中重新被疯狂的贪婪所取代。
“不!报仇,只是顺带的!”
“我是来,与陛下做一笔交易!一笔……足以让陛下您,真正撬动天道的交易!”
他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筹码。
“道祖合道,身化天道,看似无懈可击,至高无上!”
“但,这并非没有代价!”
“每隔一个元会,他与天道法则交融,都会达到一个临界点!那个时候,为了维持自身的‘人性’不被天道彻底同化,他会陷入一种短暂的‘沉睡’!”
“而那个时候,便是紫霄宫防御最薄弱,法则最混乱的时候!”
“这个时间点,除了几位天道圣人,只有我,知道如何推算!”
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筹码!
“而且!”
“我知道一条,可以绕开三十三重天,绕开所有圣人道场监视,从混沌虚无之中,直达紫霄宫外的……”
“混沌古路!”
帝辛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老妖怪,如同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的条件。”
听到这三个字,鲲鹏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野心,瞬间毕露!
“若陛下功成,他日伐天铸朝,建立永恒不朽的无上神朝!”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妖族,要一个……与人族,平起平坐的地位!”
“而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
“我要当那万妖之上,重现上古荣光的……”
“妖帝!!”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帝辛闻言,却突然笑了。
他靠在王座上,笑得前仰后合,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与不屑。
“妖帝?”
“可以。”
他止住笑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但,据寡人所知,那混沌古路,凶险异常,遍布混沌魔神死后所化的绝地,便是圣人,也不敢轻易深入。”
“你,如何保证寡人的人道天舟,能安然通过?”
鲲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陛下圣明。”
“想要安全通过混沌古路,的确还需要一样东西的帮助。”
“而此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就在那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禁地……”
“不周山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