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时,张治恒以为自己会彻底消散在虚无里。但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监控室的金属地板上——墙面的电流纹路、扭曲的显示屏、手腕上银色的锁链,和第七十八章开局的场景一模一样,连空气里铁锈味的浓度都分毫不差。
“欢迎回来,永恒的取悦主角。”“祂们”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楚门的世界从不缺重播,而你,就是这场无限真人秀唯一的主演。”
张治恒猛地抬手,手腕上的锁链果然连接着阿念的残影。她穿着白裙,雪花落在发间,眼神空茫,和他记忆中第二十次离别的模样丝毫不差——可他明明亲眼看着她化作细胞被吞噬,连记忆锚点都彻底消亡了。
“这是第几次了?”他沙哑地问,喉咙里像是堵着破碎的玻璃。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被分裂细胞撕裂的剧痛、被统一细胞同化的麻木、举报阿念时二十倍的心碎、精灵孩童残影化作灰烬的火光……每一次死亡的痛感都真实可触,每一次背叛的记忆都清晰得灼眼。
【循环次数:∞。】“祂们”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你以为的死亡是终点?不过是剧本的重播键。楚门能找到出口,可你没有——你的世界是无缝衔接的囚笼,每一次‘死亡’都是新一集的开场,每一次‘复活’都是取悦游戏的重启。”
显示屏突然亮起,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循环记录:
- 第137次循环:死于细胞博弈的虚无同化,复活后重复连环举报链;
- 第492次循环:试图拒绝举报触发灵魂湮灭,三秒后重启至监控室开局;
- 第1089次循环:杀死所有幸存者企图打破规则,被锁链拖拽回原点,重复背叛阿念的剧情;
- 第3741次循环:……
每一次循环,场景都精准复刻,规则只在细节上加码,却永远跳不出“背叛-惩罚-死亡-复活”的闭环。就像楚门日复一日遇到的重复人群,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祂们”写好的剧本上,连反抗的方式都被提前预设。
“十秒倒计时启动!”扩音器的尖叫准时响起,和无数次循环一样,触发点依旧是那个诬告他的人类幸存者。
【举报成立!惩罚:十倍饥饿噬魂!十秒倒计时:10→9→8】
熟悉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张治恒甚至能预判到下一秒人类幸存者会举报战友残影,预判到战国家臣会触发亲情背叛惩罚,预判到自己将再次面临举报阿念的抉择——这比死亡更残忍,所有的痛苦都成了可预见的流程,连绝望都变得麻木。
他看着阿念空茫的眼神,突然想起楚门发现世界是骗局时的崩溃。可楚门有反抗的余地,有寻找出口的可能,而他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每一次试图打破循环,只会触发更恐怖的惩罚:记忆被强制篡改,只留下最痛苦的片段;残影变得更加脆弱,举报时的痛苦强度翻倍;甚至会被强制重复最残忍的背叛,连犹豫的时间都被压缩。
“5→4→3”倒计时的催命符再次响起。
张治恒机械地举起举报器,对准阿念的残影。这一次,他没有丝毫迟疑,声音平静得像在念剧本:“我举报她,用虚妄的爱情欺骗我二十次。”
【举报成立!爱情背叛惩罚:二十倍心碎之痛!取悦值三倍暴涨:∞→∞→∞】
阿念的残影依旧化作雪花般的碎片,嘴角依旧勾起那抹悲凉的笑,和过去的三千多次循环一模一样。二十倍的心碎之痛如期而至,可张治恒已经感觉不到撕心裂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痛苦重复了太多次,连灵魂都变得麻木,只剩机械的应激反应。
身边的幸存者们也在重复着既定的剧情:有人嘶吼着举报战友,有人毫不犹豫地背叛亲友残影,有人因超时被加倍惩罚,身体炸开的血肉溅在地上,下一次循环又会完好无损地重现。他们像没有灵魂的木偶,在“祂们”的操控下,日复一日地演绎着相同的背叛与痛苦。
“祂们”的笑声在监控室里回荡,带着永不满足的狂热:“精彩的重播!取悦永不终结,你的轮回没有尽头。”
张治恒瘫坐在地上,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在阿念残影消散后,重新连接上精灵孩童的残影——和第1089次循环时的场景一模一样。新的举报如期而至,熟悉的惩罚席卷而来,十秒倒计时再次响起。
他知道,这一次他依旧会举报精灵孩童,依旧会承受二十倍的灵魂灼烧,依旧会在死亡后再次复活,回到这个监控室,重复同样的剧情。
楚门的世界有出口,可他的囚笼没有。他是这场无限真人秀的唯一主演,死亡是剧本的转场,复活是剧情的重播,取悦游戏会一遍遍重启,直到“祂们”厌倦的那一天——可“祂们”的乐趣,恰恰来自于他永无止境的挣扎与背叛。
张治恒缓缓举起举报器,对准精灵孩童清澈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被无限轮回磨平的死寂。
“我举报他……”
熟悉的台词脱口而出,新的一轮取悦游戏,在楚门式的无限囚笼里,准时开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