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西山故园”公墓,失去了白日的肃穆,只剩下死寂与荒凉。惨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勉强照亮一排排沉默的墓碑,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风声穿过松柏,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
公墓管理处那栋孤零零的小平房里,灯光昏暗。管理员老钱,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哆哆嗦嗦地给坐在对面的江凌雪、江景辞和林诗语倒水,水壶磕碰杯沿,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江大师,江先生,林小姐……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打扰你们……”老钱的声音干涩沙哑,眼窝深陷,显然很久没睡过好觉了,“这……这墓园里……闹……闹东西了!”
江凌雪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神色平静地接过水杯,目光扫过房间。这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香烛纸钱味道,但在这之下,她敏锐地感知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泥土深处和漫长时光的阴郁气息。“钱师傅,别急,慢慢说,具体怎么回事?”
江景辞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并未喝茶,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房间的布局和窗外漆黑的墓园,眼神锐利如鹰。林诗语则挨着江凌雪坐下,双手捧着微烫的水杯,有些紧张地听着。
“是……是守夜的老刘!”老钱的声音带着恐惧,“半个月前,他开始说晚上总听到有人敲他值班室的门,出去看又没人。后来……后来他说看到有个穿着古代衣服、看不清脸的人影在墓区里晃荡,还……还对着新下葬的墓碑说话!”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们一开始以为他老眼昏花,或者想偷懒编的瞎话。可后来怪事越来越多!有好几个来扫墓的家属都说,祭品莫名其妙被动过,香烧得特别快,还有人说听到小孩在墓地里哭……可咱们这是老墓园,近几年根本没葬过孩子!”
“最邪门的是!”老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老刘他……他前天晚上值班,第二天早上没交班,我们找过去,发现他昏倒在A区一个老坟旁边,人倒是没受伤,可醒过来后就像丢了魂,嘴里反复念叨什么‘时辰到了’、‘要搬家’、‘不能动我的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古代服饰……动祭品……守护坟墓……”江凌雪沉吟道,“听起来像是‘墓鬼’。”
“墓鬼?”林诗语好奇地小声问。
“嗯,”江凌雪解释道,“通常指因执念或特殊原因滞留于坟墓周围的亡灵。它们大多并无强烈害人之心,只是执着于守护自己的埋骨之地,不喜被打扰。但若有人触犯其禁忌,比如动土、迁坟,或者像老刘这样长期夜间惊扰,也可能引发它们的报复,手段往往与坟墓相关,如鬼打墙、托梦,甚至……将活人拉入坟冢。”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有节奏的“叩叩”声,仿佛真有人在敲击管理处的窗户!
老钱吓得浑身一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林诗语也吓得轻呼一声,往江凌雪身边靠了靠。
江景辞眼神一凛,瞬间起身,几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空空如也,只有月光下摇曳的树影和远处沉默的墓碑。
但就在窗帘拉开的瞬间,一股冰冷、带着泥土腥气和陈旧怨念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房间:
“……此地……乃吾安眠之所……何人……胆敢惊扰……”
“……时辰将至……动吾宅者……死……”
“……孤……好孤寂……来……陪陪吾……”
这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固执、孤独以及一种被触怒后的阴冷威胁。它并非针对特定某人,而是如同广播般在墓园范围内扩散。
江凌雪立刻从随身工具包中取出能量探测仪,屏幕上的指针剧烈摆动,最终指向墓园A区的方向,数值远超正常范围。
“能量源在A区,很强,而且情绪极不稳定。”江凌雪面色凝重,“它提到的‘时辰’、‘搬家’……恐怕不是无的放矢。钱师傅,墓园最近有规划什么工程吗?或者A区有没有年代特别久远、可能涉及迁动的老墓?”
老钱努力回想,突然一拍大腿:“有!我想起来了!市里好像有个什么规划,要修一条辅路,勘测线好像……好像正好从咱们墓园A区的边缘穿过!那边确实有几座清朝的老坟,一直没后人打理……难道……”
“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座的老住户‘不高兴’了。”江凌雪站起身,“我们必须去A区看看,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弄清楚它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设法安抚或者……解决它。”
江景辞点了点头,率先向门外走去。
林诗语看着外面漆黑恐怖的墓园,心里直打鼓,但看着江凌雪和江景辞坚定的背影,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只是她没注意到,在她踏出管理处的瞬间,一缕极淡的、带着诱惑气息的阴冷意念,如同蛛丝般,悄悄缠绕上了她的脚踝。
夜色深沉,墓园里的空气仿佛都粘稠了许多。一场与守墓亡灵的对话,或者说对峙,即将在无数沉默的墓碑之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