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生命监护仪发出的幽绿光芒,映照着床上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宏远集团董事长陈明远。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即便在昏睡中,眉头也紧紧锁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空气中弥漫着药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腐朽的味道。
江凌雪能清晰地“看”到,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浓稠黑影,正盘踞在陈明远的头部,无数黑色的精神触须深深扎入他的意识深处,贪婪地汲取着恐惧和绝望。这就是膏盲鬼的本体!
她不敢耽搁,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清心净念符轻轻贴在陈明远的额头上。符箓上的银光骤然亮起,形成一个柔和的光晕,将他头部笼罩,那团黑影似乎被灼烧般剧烈地扭动起来。
江凌雪闭上双眼,集中全部精神,伸出食指轻点自己眉心,随后将凝聚了精神力的指尖,虚点在陈明远的眉心上——她要深入那片被黑暗占据的精神世界。
意识沉入。
眼前并非病房,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粘稠的沼泽。天空中飘荡着扭曲的、如同哀嚎人脸的乌云,脚下是吞噬光明的泥潭。无数破碎的画面在沼泽中沉浮——失败的商业谈判、亲友的背叛、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这些都是陈明远内心被放大扭曲的执念。
在沼泽中央,一个由浓郁黑影构成的、不断变幻形状的怪物正发出得意的精神尖啸,它就是膏盲鬼!它感知到江凌雪的入侵,立刻驱使着那些负面记忆和情绪,化作黑色的巨浪向她涌来!
“滚出去!他是我的!他的绝望是我的食粮!” 膏盲鬼的精神咆哮充满了恶意。
外界,江景辞牢牢守在门口,他的意志如同最坚固的堤坝,不仅隔绝了外部可能的干扰,那凛然坚定的气息甚至隐隐透过江凌雪的精神连接,为她提供着支撑。林诗语紧张地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气场,心中充满了依赖和信任。她不再害怕,而是在心中默默为江凌雪加油。
精神世界内,江凌雪面对汹涌而来的负面浪潮,丝毫不惧。她周身散发出纯净的银色光辉,那是清心净念符的力量与她自身坚定意志的结合。银光所过之处,黑色的浪潮如同遇到克星般纷纷退散、消融。
“你的把戏该结束了!”江凌雪的精神意念如同利剑,直指膏盲鬼的核心,“依靠吞噬他人希望而存活的寄生虫,也配谈论真实?”
她双手在虚空中划动,更多的银色符文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向那膏盲鬼笼罩而去。光网带着净化与安抚的力量,灼烧着它的黑色躯体,迫使它从那片代表陈明远意识的沼泽中一点点剥离。
“不——!”膏盲鬼发出凄厉的精神哀嚎,它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流失,寄生的根基正在被动摇。它疯狂地挣扎,试图重新钻回沼泽深处。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内部激烈的争斗,病房内的陈明远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门外的林诗语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江景辞的衣角。
江景辞身体一僵,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微微侧身,将她更严实地护在身后,低沉道:“别怕,凌雪能搞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精神世界内,江凌雪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集中所有力量,清叱一声:“心光如炬,破尔迷瘴!散!”
轰!
银色的光网骤然收缩,爆发出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那膏盲鬼发出一声最终的不甘尖啸,在纯净的心光中被彻底撕裂、净化,化为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外界病房内,陈明远剧烈抽搐的身体猛然一僵,随后彻底放松下来。他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那层死寂的灰败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却变得平稳而悠长。监护仪的警报声也停了下来,各项指标开始趋向稳定。
江凌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识回归本体,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
“成功了?”江景辞立刻问道,目光快速扫过她,确认她无碍。
“嗯,膏盲鬼已经被净化了。”江凌雪点点头,看向床上安睡的陈明远,“他需要时间恢复,但精神上的腐蚀源已经清除。”
林诗语这才从江景辞身后探出头,看着恢复平静的房间,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凌雪你真厉害!”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抓着江景辞的衣角。
江景辞低头,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西装下摆的、白皙纤细的小手,再看向林诗语毫无芥蒂、纯粹开心的笑脸,心头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喉结微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将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林诗语这才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绯红,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跳开一步,手足无措地低下头。
江凌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她走过去,拉起林诗语的手:“走吧,任务完成,我们该回去了。”
三人离开静养中心时,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坐进车里,林诗语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心情复杂,既有完成任务后的轻松,也有对刚才那一幕的羞涩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江景辞沉默地开着车,透过后视镜,能看到林诗语靠在窗边略显迷茫的侧脸。他握紧了方向盘,心底暗潮涌动。或许,有些话,总有一天需要说出口。但不是现在。
江凌雪坐在副驾驶,看着兄长紧绷的侧脸和好友懵懂的侧影,无奈地笑了笑。抓鬼容易,但这感情的事,恐怕比对付膏盲鬼还要磨人。不过,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