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厚重的伪装门隔绝了外面伤兵营的压抑呻吟和冷雨敲棚声,
也隔绝了苏清月哼唱的那缕空灵安魂曲调。
屋内只剩下发电机单调的嗡鸣,
以及龙渊粗重压抑的喘息。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后背被荆棘石肤强行愈合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
经脉里那几股源自神性金属的暗金能量更是胜似几根烧红的铁钎子,
随着每一次心跳,狠狠搅动着五脏六腑。
“嘶…操!”
龙渊低骂一声,额角冷汗涔涔。
尝试运转灵能去梳理,
那几股桀骜不驯的暗金能量立刻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嗡地一声炸开!
一股蛮横霸道的“震荡”之力瞬间在他脆弱的经脉里爆开,
此时此刻正有无数把小锤子在疯狂敲打!
“噗——!”
一口带着暗金色光点的逆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溅在面前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卧槽!石头脑袋你悠着点!”
正抱着玉简、试图用青铜护目镜解析上面残留阵图信息的姜不辣吓了一跳,
差点把玉简扔出去。
“刚把你从墙里抠出来,
又想把自己震散架?
苏姐姐回来非得用月华把我捆成粽子不可!”
龙渊抹了把嘴角的血沫,
感受着体内如同被重型打桩机反复夯实的钝痛,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着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
疼?这他妈算个屁!
比这更疼的屈辱他都咽下去了!
关键是这力量!
这源自神匠之锤的“震荡”之力!
只要能掌控它,他就能撕开陈老那老狗布下的网!
“闭嘴…死不了…”
他声音嘶哑,像破风箱在拉。
“这力量…太野…像脱缰的疯驴…
得给它套上嚼子…”
他闭上眼,强忍着剧痛,心神沉入皮肤之下。
那里,古铜色的荆棘石肤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
每一次细微的起伏,
都带来一种沉重、内敛、
仿佛能扛住山岳倾覆的坚固感。
而在这荆棘脉络深处,
还潜藏着另一种特性——【反伤】!
任何施加于身的物理冲击,
都会被荆棘符文吸收、转化、
加倍奉还!
这原本是他被动挨打时的保命底牌,
也是让他获得“磐石”外号的源头。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似黑暗中擦亮的火星一般,
猛地跳进他脑海!
反伤…吸收冲击…转化…
震荡之力…同样是冲击!
是能量的剧烈爆发!
能不能…能不能把荆棘石肤的【反伤】符文,
当成一个临时的…“蓄电池”?
把承受的攻击能量,不立刻反弹回去,
而是暂时“存”在皮肤下荆棘符文的回路里?
然后…当成驱动【震荡冲击】的弹药?!
这想法太过大胆,甚至有点异想天开。
灵皮异能,每一种都自成体系,泾渭分明。
像他这样想把防御系的“反伤”和强攻系的“震荡”强行捏合,
简直是拿自己的小命在钢丝绳上跳大神!
但龙渊是谁?
一个靠开皮肤盲盒、
在随机变异里找活路的赌徒!
风险?那不就是家常便饭的调味料吗?
“干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疯狂压过了痛楚。
“喂喂喂!你又想干嘛?”
姜不辣看他那眼神就头皮发麻。
“我警告你啊!
这安全屋是临时租的!
押金很贵的!炸坏了要赔…”
龙渊没理她。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经脉的灼痛,
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灵能,
试着幻化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皮肤下的一枚荆棘符文。
嗡…
那枚古铜色的符文微微一亮,
如同被激活的微型齿轮,
开始缓慢旋转,散发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微弱引力。
成了!符文能响应灵能引导!
龙渊心头一振。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玩火!
他咬紧牙关,眼神发狠,
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
五指攥紧成拳!
调动起体内那狂暴的“震荡”之力
——不是向外释放,而是…狠狠一拳,
砸向自己的胸口!
“卧槽!石头脑袋你疯啦?!自残啊?!”
姜不辣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青铜护目镜都掉了。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安全屋内回荡!
龙渊的身体剧烈一震!
一股沛然莫御的震荡之力瞬间在他胸口炸开!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喉咙口又是一阵腥甜!
但就在这股力量即将撕裂他本就受损的经脉、
顺着手臂本能地反伤出去的前一刹那!
他集中全部意志,引导着那股震荡洪流,
狠狠冲向胸口皮肤下那枚被提前激活的荆棘符文!
“给老子…存进去!”
嗡——!
那枚荆棘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古铜色光芒!
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微型引擎,
发出不堪重负的高频嗡鸣!
符文内部的复杂回路疯狂闪烁,
将那股汹涌而来的震荡之力死死“咬”住,
强行拖入符文内部的能量循环路径!
成功了?!
龙渊心头狂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一股狂暴的能量被强行拘束在胸口那小小的符文回路里,
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暴龙,
疯狂地左冲右突,
让那枚荆棘符文剧烈震颤,
光芒明灭不定,真害怕下一秒就要炸开一样!
但这股力量,确实被暂时“存”住了!
没有立刻反伤出去,
也没有在体内乱窜破坏!
代价是胸口如同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皮肤下的荆棘符文区域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符文本身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痕,
显然这种“存储”对符文本身也是巨大的负担。
“妈的…够劲!”
龙渊疼得龇牙咧嘴,额头青筋暴跳,
脸上却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成了!
虽然粗暴,虽然痛苦,但这路子…能走通!
“疯…疯子…绝对的疯子…”
姜不辣目瞪口呆地看着龙渊胸口那枚光芒刺眼、嗡嗡作响、
俨然随时要爆炸的荆棘符文,
喃喃自语。
“把自己当人肉充电宝?
荆棘反甲改装成震荡电池?
这脑回路…比归墟那帮科学怪人还清奇!”
“少废话…咳咳…”
龙渊强忍着剧痛和翻腾的气血,
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现在…试试‘弹药’!”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右手,五指张开,
对准安全屋角落一个用来堆放杂物的、
半人高的废弃合金水箱。
心念一动,
引导着胸口荆棘符文里储存的那股狂暴震荡之力,
沿着手臂的经脉,疯狂涌向掌心!
“震荡冲击…给老子…开!”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高频震颤波纹的暗金色能量束,
演变成脱膛的炮弹,猛地从龙渊掌心喷射而出!
没有之前那种需要疯狂压榨自身灵能才能驱动的虚弱感!
这一次的震荡冲击,
纯粹是由“荆棘电池”供能!
速度快!威力猛!能量凝练!
暗金色能量束瞬间跨越空间,
狠狠轰在那厚重的废弃合金水箱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扭曲声!
那足有数厘米厚的合金水箱,
瞬间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又像是被亿万根高速震动的钢针同时穿刺!
接触点瞬间向内塌陷出一个脸盆大的深坑!
坑壁的金属呈现出一种诡异的、
如同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波浪状褶皱!
紧接着,以深坑为中心,
无数蛛网般的裂痕闪电般蔓延开,
瞬间爬满了整个水箱表面!
哗啦!
下一秒,整个合金水箱,
如同一个被砸碎的玻璃工艺品,
轰然解体!
碎裂成无数指甲盖大小的、
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
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堆成了一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小山!
整个安全屋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灰尘簌簌落下。
姜不辣张着嘴,下巴差点掉到脚背上,
手里的青铜护目镜彻底忘了捡。
她看着那堆金属碎片,
又看看龙渊那只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手掌,
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卧槽”两个大字。
“这…这他娘是F级废柴?!”
她指着那堆碎片,声音都变调了,
“这威力…快赶上化形境的强攻系了吧?!
石头脑袋…不!磐石大佬!
你这荆棘反甲牌充电宝…有点顶啊!”
龙渊也愣住了。
看着自己的右手,
又看看那堆彻底报废的金属碎片。
胸口存储的震荡之力已经消耗一空,
荆棘符文的光芒黯淡下去,
只剩下灼痛和细微裂痕。
但刚才那一击的酣畅淋漓,
那种无需压榨自身、
纯粹调用“外力”驱动的狂暴输出…爽!
太他妈爽了!
荆棘反甲存能量,震荡冲击当炮放!
这不就是…永动机…
啊呸,低消耗高爆发炮台?!
“嘿嘿…”
龙渊咧开嘴,
露出一个因为疼痛而扭曲、
却又充满狂野快意的笑容,
一口带血的牙齿在昏暗灯光下格外瘆人。
“这‘过载’模式…带劲!”
“带劲是带劲…”
姜不辣回过神来,
一脸后怕地指着龙渊胸口那枚光芒黯淡、
布满裂痕的荆棘符文,
“但你这‘电池’…好像快炸了啊大佬?
这玩意儿…有保修吗?”
龙渊低头看了看胸口皮肤下那枚如同遭受重创、
布满裂纹的古铜色符文,
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撕裂痛楚。
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又渗出的血丝,眼神反而更加炽热。
“炸不了…死不了就行!”
他舔了舔带血的嘴唇,
笑容透着股狠劲儿。
“符文裂了?正好!
刚才存进去的是最狂暴的震荡之力,
正好给这荆棘石肤淬淬火!
裂了再长!长了再存!
存了再轰!看看是这神性震荡够猛,
还是老子的皮…更耐操!”
他看向角落里另一堆杂物
——几个沉重的实心铁墩子,
那是之前用来固定设备的配重块。
眼神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羊。
“来来来,不辣!帮个忙!”
“啊?干嘛?”
“拿那铁疙瘩…朝我胸口砸!
用力!别客气!”
龙渊拍了拍自己伤痕累累的胸口,
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神疯狂。
“给咱这‘荆棘电池’…充充电!
老子要试试…这‘过载’的极限在哪!”
姜不辣:“……”
她看着龙渊那副“求捶”的表情,
又看了看地上那堆金属碎片,
默默弯腰捡起一个足有西瓜大小的实心铁墩子,掂量了一下。
“石头脑袋…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少废话!砸!砸准点!就砸符文位置!”
安全屋内,
很快又响起了令人心惊肉跳的“砰砰”闷响,
以及龙渊压抑的闷哼和偶尔爆发的、
带着痛楚与亢奋的狂笑。
每一次沉重的撞击,
都伴随着一枚荆棘符文刺目的亮起、
高频的嗡鸣、以及肉眼可见的裂痕蔓延…
疯子。
绝对的疯子。
姜不辣抡着铁墩子,
看着龙渊胸口那枚在毁灭边缘反复横跳的荆棘符文,
感觉自己的考古三观正在被这个把“挨打”玩出花来的男人彻底刷新。
而此刻,安全屋那看似厚重的金属墙壁另一面。
仅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个伪装单元内。
一个穿着龙庭制式训练服、
耳朵紧贴着冰冷墙壁的瘦高个学员,
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
墙壁那边传来的沉闷撞击声、
金属扭曲声、还有那压抑的狂笑…
远远胜于魔音灌耳,
让他小腿肚子都在打颤。
“疯了…姓龙的彻底疯了…
在自己屋里拆房子玩自爆?”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微型通讯器,
手指颤抖地按下了紧急通讯键,
声音带着哭腔。
“秦…秦少!龙渊那边…有情况!
动静不对!非常不对!
他好像在…在自残!
不!比自残还可怕!
他…他好像在拿大铁锤砸自己胸口充电!
他还笑了!他笑得好瘆人啊!
我…我感觉他屋子快炸了!
申请撤离!我申请立刻撤离监听点!
太他妈吓人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秦岳那压抑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烦躁的低沉声音:
“废物!继续监听!
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老子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