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完全苏醒了!并且开始贪婪地吞噬、同化周围的一切!能量、物质、甚至空间本身,都在其影响下开始扭曲、崩坏!
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红色能量流和黑色几何裂纹的冲击波,如同死亡的光环,从上方向下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分解、湮灭成最原始的混沌!
终结,开始了。
伊芙琳微微蹙眉,似乎也没料到“它”的苏醒速度如此之快,力量如此狂暴。她不再理会地上如同失去灵魂的汉娜,迅速抬起手腕,在一个精巧的装置上操作了几下。
“所有单位,执行最终撤离协议。‘观测者’数据采集完成度98%,已达到最低阈值。放弃次要目标,优先确保‘终末样本’容器稳定。”她冷静地下令,声音透过装置传出,显然在对剩余的“灰烬狩猎者”成员下达指令。
她的目光投向能量爆发的核心,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纯粹的、近乎狂热的科学探究欲,仿佛眼前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组珍贵的数据。
“真是…完美的毁灭形态…”她低声自语,甚至无视了头顶砸落的巨石(巨石在靠近她时会被一层无形的暗紫色能量屏障偏转弹开),开始向着能量爆发的中心方向快步走去,似乎想要更近距离地“观测”那恐怖的存在。
死亡的冲击波急速逼近。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寒风,终于穿透了汉娜麻木的神经。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
哥哥…最后的悲鸣…
阿斯塔尔特…消散的光尘…
“…希望…已…传递……”
那句温柔的、带着无尽疲惫和释然的最终意念,如同沉入冰海的火种,极其微弱地,在她的意识最深处,闪烁了一下。
砰!
一块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色能量的金属残骸,砸落在离汉娜不到一米的地方,爆炸的冲击波和灼热的气浪狠狠将她掀飞出去!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剧烈的疼痛却像一剂强心针,猛地将她从那种绝望的麻木中强行拽了出来!
不能死!
至少…不能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她还没有…还没有听到哥哥再叫她一声“笨蛋老妹”!
她还没有…还没有告诉阿斯塔尔特,她的牺牲…没有白费!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只是螳臂当车!
动起来!汉娜!动起来! 她在内心对自己发出嘶哑的咆哮!
求生的本能和对承诺的最后执念,压过了绝望。她猛地翻身,连滚带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又一道扫过的能量裂纹和砸落的巨石!
她的目光疯狂地扫过那片阿斯塔尔特光球爆碎的区域——那里只剩下一些迅速黯淡、即将彻底熄灭的琥珀色光屑,如同风中残烛。
钥匙碎了…但碎片呢?!哪怕只是一点粉末?!阿斯塔尔特说过,那是“共鸣”的钥匙!是频率!或许…不需要完整的形态?!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她脑中诞生!
她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些即将消散的光屑!同时,她再次用牙齿狠狠撕开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左臂伤口,让滚烫的鲜血更加汹涌地流淌出来!
她要用自己的血,作为载体,去强行融合、吸附那些残存的光屑!去赌那亿万分之一的、碎片化的共鸣可能性!
伊芙琳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极其罕见的、仿佛看到实验体出现异常反应般的兴趣。她甚至放缓了脚步,想看看这只小老鼠还能做出什么垂死挣扎。
“无意义的举动。能量 signature 已彻底消散。”她冰冷地评判道。
汉娜不管不顾,将流淌着鲜血的手臂,狠狠按向地面那些最大的、尚未完全熄灭的光屑!
滋——!!!
当她的鲜血接触到那些琥珀色光屑的瞬间,一种极其狂暴、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反应猛地爆发!
并非温和的融合,而是两种截然不同性质的能量在强行碰撞、排斥!她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光屑则在剧烈地闪烁、试图湮灭!
“啊啊啊——!”汉娜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惨叫!整条左臂如同被扔进了炼钢炉,皮肤瞬间焦黑碳化,骨头仿佛都在被寸寸碾碎!这痛苦远超之前接收记忆洪流!
伊芙琳微微挑眉:“强行融合残存灵能印记与低兼容性血肉?有趣的自杀方式。”
失败了?!只是更痛苦的自我毁灭?
就在汉娜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痛苦彻底吞噬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齿轮转动声,混合着一种深沉、坚韧、如同大地般的力量,猛地从她焦黑的手臂深处——从那些被科里亚斯臂环碎片嵌入血肉的地方——渗透了出来!
是科里亚斯!是他最后封印在臂环中的、那属于“古树种籽”的、最纯粹的生命本源力量!它并没有完全耗尽,而是有一小部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她的血肉,在此刻这极致的外部刺激和她的绝望意志引动下,被再次激发了出来!
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能量,如同最细小的溪流,艰难地在她焦黑的手臂脉络中流淌,勉强地、暂时地,在那狂暴排斥的血液与光屑之间,构筑起了一道极其脆弱的、摇摇欲坠的“桥梁”!
痛苦依旧剧烈,但那种立刻就要爆体而亡的感觉稍稍减缓了一丝!
而就是这一丝间隙,让汉娜捕捉到了——几粒最细微的琥珀色光屑,竟然真的透过这翠绿的桥梁,融入了她的血液之中!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几粒!但它们融入的瞬间,汉娜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极其细微地触动了一下!一段更加破碎、更加模糊的意念碎片,强行挤入了她的意识:
【…频率…非…形态………感知…而非…掌控………与…‘母亲’…同悲………】
频率…非形态…感知…同悲…
阿斯塔尔特最后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歌声的本质…是理解与共情…”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钥匙”的真正作用,或许不是去“控制”旋律,而是让自己先去“理解”那份痛苦,让自己的频率与“先祖之树”的痛苦频率“共鸣”,从而才能引动“旋律”深处那被封印的“心核”!
她不需要完全复原“钥匙”,她只需要让自己变成那痛苦频率的一部分,然后再用那一点点“钥匙”的碎片作为引子,尝试去共鸣“心核”!
这是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危险的想法!等于主动拥抱那足以令人疯狂的痛苦!
但没有时间犹豫了!死亡的冲击波已经近在咫尺!伊芙琳也似乎失去了观察的耐心,再次举起了枪!
汉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上方那能量爆发的核心,盯向那Ω金属舱,盯向那其中被吞噬的哥哥,以及那份席卷一切的、属于“先祖之树”的万古悲恸!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放弃了所有恐惧,将自己残存的、微弱无比的意识,彻底敞开,不是去对抗,而是去主动迎接、去感知、去试图理解那份正在毁灭一切的、浩瀚无边的痛苦和愤怒!
【我…感受到了……】 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吼,眼泪混合着血水滑落,【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的…不甘……】
【被…撕裂…被…抽取…被…背叛……】
【我…理解……】
她将自己沉浸其中,仿佛自己也正在被撕裂,被吞噬。她的精神在这极致的负面情绪中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但奇迹般地,随着她的主动“拥抱”,那原本狂暴冲击她意识的痛苦洪流,虽然依旧可怕,却似乎不再那么具有直接的毁灭性,反而变得…可以稍微“承受”一点点了?
而融入她血液的那几粒光屑,在这同频的痛苦共鸣中,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共鸣波动!
这波动太微弱了,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但就在这波动产生的瞬间——
嗡…
一声完全不同、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带着一丝疑惑和探寻意味的脉冲,竟然穿透了上方那狂暴的毁灭能量和“它”的尖啸,极其艰难地、仿佛跨越了万水千山般,触碰了一下汉娜的意识。
是林克!是哥哥!在那无尽的痛苦吞噬中,他竟然捕捉到了这丝微弱的、由妹妹发出的、与他此刻承受的痛苦产生共鸣、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安抚意味的频率!
【…汉…娜……?】 他的意识碎片微弱得如同下一秒就会断开,却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丝无法言喻的、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粒星火般的激动!
他甚至强行压制了了一瞬自身的痛苦,试图将这丝感应维持得更久一点!
就是现在!
汉娜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由兄妹间难以言喻的羁绊和共同痛苦创造的瞬间!
她将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意识、全部的血脉力量,都灌注到那几粒光屑引发的微弱共鸣波动之中,沿着林克勉强维持的感应通道,不顾一切地、向着那Ω金属舱的深处,向着那被封印的“旋律”,向着那可能存在“心核”的方向,发出了她最强的、也是最后的呐喊和呼唤——
那并非力量,并非攻击,而是一份沉重的、血淋淋的“理解”和“共情”,一份试图分担痛苦的承诺,一份微弱却顽固的“守护”执念!
她在用她的灵魂呐喊:“我听到了!我感受到了!让我帮你!”
咔嚓——!!!
仿佛是回应,又仿佛是某种平衡被打破!
Ω金属舱的方向,猛地爆发出了一团截然不同的、虽然同样微弱、却无比纯净、无比温暖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利剑,瞬间刺穿了包裹它的暗红与漆黑!虽然下一秒就被更狂暴的能量吞没,但它确实存在过!
是“旋律”!是它内部被封印的“心核”!它回应了!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
“什么?!”正准备离开的伊芙琳猛地停下脚步,纯黑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难以置信的震惊!她手腕上的装置发出了尖锐急促的警报!
“不可能!核心频率发生未知偏移!‘终末样本’稳定性下降!”她看着数据读数,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超出掌控的愕然。
而汉娜,在发出那最后的呐喊后,所有的力量彻底耗尽,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眼前一黑,彻底向后倒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了一声…仿佛来自极其遥远虚空深处的、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惊诧的…叹息?
以及,伊芙琳那变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通讯器的低吼:“…计划有变!优先级变更!不惜一切代价…捕获那个女孩!立刻!”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并非虚无,而是意识沉入无边深海,被冰冷和沉重的疲惫层层包裹。汉娜感觉自己像一块沉入泥沼的锈铁,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滑向最终的静寂。左臂传来阵阵撕裂灵魂的剧痛,那是强行融合光屑和生命能量留下的可怕创伤,每一次脉搏都如同濒死的哀鸣。
然而,在这片意识的死寂深渊中,却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星火,始终未曾熄灭。
那是哥哥林克最后那丝震惊而激动的感应,是“心核”短暂回应的纯净白光,是阿斯塔尔特消散前那句“希望已传递”…这些碎片如同磁石,牢牢吸住了她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核心,阻止其滑入永恒的黑暗。
…动起来…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深渊底部的气泡,艰难地向上浮起。
…还不能…结束…
另一个念头,更加清晰了一些,带着血锈般的苦涩和执拗。
…哥哥…还在…等着…
剧痛如同鞭子,猛地抽打在她的神经上,却也将更多的意识从混沌中强行拽回!
“呃…!”汉娜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地狱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