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流动的微光。
她看见对面站着一个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人穿着纯白袍子，银色头发披散着，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金色火焰。
露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的四簇火种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你是谁？”她厉声问。
银发的“露娜”向前走来，脚踩虚空，荡起一圈圈波纹。她的声音很清脆：
“你可以说是我，但也不全是。我是陆清荷留在天穹焰里的一道意念，也是你未来可能成为的样子。”
“陆清荷……”露娜想起在净世塔见过的那具遗体，“这是试炼？”
“是选择。”
对方停下脚步，抬手一指。五簇火焰猛地膨胀，变成五条颜色各异、咆哮着的巨龙，盘踞在四周。
蓝色的水龙，土黄的石头龙，苍白的冰龙，冰蓝的晶体龙。最大的一条是璀璨的金色光龙，盘踞在中央，带着压迫性的气势。
“火种有它们自己的意志。”银发露娜的声音变得遥远，“它们选了你，但不会轻易服从。现在，证明你配得上它们。”
话刚说完，五条龙同时朝露娜冲来。
露娜来不及细想，本能地张开手臂。蓝色的净海心焰第一个撞进她胸口。
轰~
极寒和极热瞬间交织着撕裂她全身，好像被扔进了深海火山口。
她痛得叫出声。
紧接着，土黄的地脉焰压了下来。
那不是痛，是难以形容的重。仿佛整座大山都压在了她肩上。露娜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虚空里，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
“撑住。”银发露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别对抗。去感受，去理解。”
露娜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放松，将意识沉入痛苦的深处。
她慢慢“看”到了，净海心焰不只是火，它由无数细小蓝色光点组成，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
珊瑚城的海水，鲛人的祈祷，她第一次唤醒这火焰时的悸动……
当地脉焰的记忆洪流冲进来时，她几乎窒息。她看到远古山脉隆起，看到岩浆在地下奔流，看到无数生命在土地上繁衍。
这份厚重让她眼泪直流。
霜寒焰和“眼泪”同时降临。刺骨的寒冷中，露娜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看到霜月在冰窟里抱着弟弟，看到陆清荷在风雪中独行，看到沧溟跪在祭坛前的决绝。这些画面像冰刀，剖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就在她意识快要消散时，天穹焰终于来了。
金色的光龙没有预想的狂暴，它温柔地环绕住她，像母亲拥抱孩子。
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修复着其他火种造成的损伤。露娜恍惚看到了许多画面：
初升的太阳，新生的嫩芽，婴儿的啼哭。这是生命最初的力量，是毁灭后的重生，是绝望里的希望。
“懂了吗？”银发露娜的声音再次响起，“五焰不是工具，是五种宇宙法则。要驾驭，你先得成为它们。”
露娜缓缓睁眼。
她漂浮在星空中，身体变得半透明，内部有五色光芒和谐流转。没有冲突，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
“我懂了。”她的声音带着回音，“净海是‘包容’，地脉是‘承载’，霜寒是‘坚韧’，泪是‘牺牲’，天穹……是‘希望’。”
银发露娜满意地点头，身影开始变淡。
“很好。最后一个问题——”她彻底消散前问，“你准备好为这个世界，付出什么代价了？”
星光骤然熄灭。
露娜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气。
她还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穴里，空气里有泥土和金属锈蚀的味道。
陆远山站在她面前。祭坛的光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掌心上方悬浮着的一朵缓缓旋转的五色莲花。
“三天。”陆远山声音低沉，“你在试炼里待了三天。”
露娜震惊地抬头：“什么？我感觉才一会儿！”
“心境里的时间流速不同。”
陆远山指向洞口。那里的冰壁变得半透明，能清晰看到外面暗红色的晶簇正在加速蔓延，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归墟侵蚀加快了。我们必须赶在月圆之夜前行动。”
露娜这才注意到霜牙已经醒了。
他靠在一旁的石柱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左眼稳定的冰蓝光芒显示他状态尚可。黑风骆驼守在他身边，见露娜醒来，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发出低鸣。
“成功了？”少年虚弱地问。
露娜点头，握紧五色莲花。她能感觉到五簇火种在体内和谐共存，如臂使指。
陆远山掏出一块晶莹玉牌：“这是清荷留下的最后指引。月圆之夜，归墟力量最强，也是它最脆弱的时候。它会主动打开通往核心的通道，吸取世界本源。”
露娜接过玉牌。
里面浮现出动态画面：满月下的三神山主峰，峰顶裂开一道暗红缝隙，无数晶化怪物正从里面爬出来……
“我们要主动进去？”她难以置信。
“对。”陆远山表情凝重，“我会在山顶布‘逆转之阵’，暂时遏制归墟扩张。而你，必须趁通道开启时潜入核心，找到天穹焰的本源。”
他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有件事你必须知道，归墟污染了部分天穹焰。要净化它，你需要……成为容器。”
“什么意思？”
“意思是，”陆远山直视她的眼睛，“你可能回不来。”
洞穴里一片死寂。
霜牙的呼吸急促起来，黑风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面，露娜低头看着自己流转着五色光晕的双手。她想起了珊瑚城的鲛人，白驼部落的先知，沧溟最后的微笑。
“告诉我具体怎么做。”她最终平静地说。
陆远山展开一张星光地图：
“峰顶有座古祭坛，通道会在那里开启。我提前布阵，霜牙维持阵眼。而你——”他指向地图中心光点，“必须在通道开启瞬间进去，沿着这条路直达核心。”
地图上的光点延伸出一条蜿蜒细线，穿过恐怖的区域：晶化尸体组成的森林，流淌暗红液体的河流，最后是一颗巨大、跳动的暗红心脏……
“那就是被污染的源头。”陆远山说，“找到它，释放你全部的五焰之力。如果顺利，天穹焰会自行净化，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它会选择留下，或者离开。”陆远山声音很轻，“没人知道结果。”
露娜深吸一口气，转向霜牙：“你能行吗？”
少年倔强地挺直背脊：“姐姐能做到的……我也能。”
陆远山平举起星河剑：“我们只剩十二个时辰准备。露娜，你要完全掌握五焰融合；
霜牙，你必须熟悉阵眼运作；而我……”他目光锐利，“会教你们怎么……在绝境里活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
露娜在陆远山指导下，尝试融合五焰力量。起初总是失控，一次失误让半个洞穴覆上厚冰，另一次差点引燃地下岩浆。
但随着反复练习，她渐渐找到平衡点，五色光芒开始听从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