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往下走的道，黑得跟巨兽嗓子眼似的，吞得掉所有动静。
脚底下湿漉漉的，稍不留神就得滑一跤。
墙壁上全是刮痕，一道叠一道，深得很，不像人划的。
空气里一股陈年腐味混着铁锈气，吸一口，喉咙都发涩。
“第七层底下还藏了地方？”白薇指尖亮起一点淡金的光，映在石壁刻痕上，“这纹路……像净世使袍子边角的，可更老。”
陆琰没吭声，伸手去摸。
七色光顺他指尖往下淌，渗进石缝。
那些符号一下接一下亮起暗红色的光，又被他硬生生压成银白色。
最后拼成一张简图。
“皇陵地宫全貌？”白芷声音绷着，“下面至少还有三层！”
陆璃突然凑近，手指戳向图某一角：“这有个石室，标了初代徽记……边上还有小字。”
“吾弟远河长眠于此。”陆琰念出来，嗓子有点哑。
初代到底没下死手。
甬道忽然窄了，四人只能弯腰挤过去。
白薇打头，金光往前照，刚快到拐角，陆琰猛地一把扯住她后领：“停！”
指间铜符虚影飞掷而出。
刚过拐角，“嗤”地一声——几十道暗红光丝绞杀过来，铜符瞬间化成青烟。
“陷阱？”白芷金瞳一缩，“归乡者布的？”
“初代的手笔。”陆琰指着地上几乎看不见的细线，“蚀心丝，碰了直扎心脏。”
四人贴壁缓行，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肉跳。
空气越来越稠，像吞浆糊。
陆璃额头上全是冷汗，喘气声又重又乱，可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连拐三个弯，眼前突然开阔——是个半球形石室。
正中有口深井，井口围七根石柱，每根顶着一盏青铜灯。
灯焰凝住不动，像七彩水晶雕的。
“七星锁魂阵，”陆琰语气沉到底，“初代抽了七个守护者的本命魂灯压在这……怪不得上面石棺是空的。”
白芷靠近井口，怀里的玉心剑碎片突然烫得吓人。
她探头往下看。
井深处浮着一具水晶棺，棺里隐约躺着个人，穿古袍。
无数暗红丝线缠在棺上，像活蛇似的扭动，不停撞击棺壁，嘎吱嘎吱响。
“那是……初代净世使陆远河？”白薇声音发颤，“三百年……尸身还没——”
“不是尸身，”陆琰打断，“是活死人。初代没杀他，让他永睡……可现在封印松了。”
就像应和他的话，井里“咚”地一声猛撞！
水晶棺剧震，一条暗红丝线窜出棺盖缝，直往外钻！
“退！”陆琰厉喝，七器虚影结网压向井口。
可那丝线突然分裂成几十股，绕过光网，扑向他们！
白芷白薇瞬间合体，金莲绽出光障挡在众人前。
丝线撞上屏障，发出尖啸，没被弹开，反而腐蚀光幕——滋滋作响！
“撑不住！”白薇芷声音发颤，“它们在吞我们的力量！”
陆璃突然推开众人上前，眼神决绝：“我来……我血里还有银瞳尊者的力量……说不定——”
话没说完，一条丝线已刺进他手臂！
暗红迅速蔓延，陆璃痛得闷哼，却硬挺着不退：“四弟……就现在！”
陆琰玉心剑凌空斩落——没劈丝线，而是精准切断陆璃感染的手臂！
断臂未落地，就被七器光芒裹住，化成一团纯净能量融进封印。
“二哥！”陆琰一把扶住快倒下的陆璃，守山灵力疯狂灌入止血。
“没……事，”陆璃脸色惨白，却挤出笑，“总算……派上用场……”
井中动静暂歇，但谁都清楚这撑不久。
白薇芷解了合体，两姐妹脸白如纸，气息不稳。
“得彻底解决，”白芷看向那七盏凝固魂灯，“陆琰，初代记忆有线索吗？”
陆琰闭眼凝神，忽然睁眼：“不是消灭，是唤醒。初代留了法子……要七器共鸣和双子容器力量，唤醒远河意识，引导他自我净化。”
“太险了！”白薇反对，“失败了我们全得栽——那可是初代净世使！”
陆璃靠墙喘气：“四弟……有把握吗？”
陆琰走到井边，手抚石柱。
柱身浮出密文。
“原来这样……”他恍然，“远河被控不是弱，是太强……他的意识直连归墟本源，反而易被反噬……”
他看向白芷白薇：“初代认为，只有同源双子之力，才能不毁他而唤醒本我。”
白芷白薇对视一眼，同时合体。
金莲光芒更凝实：“怎么做？”
陆琰引白薇芷站井口一侧，自己对立，七器虚影流转其间。
陆璃挣扎起身，捡起尖石片：“要……血祭吗？”
“不，要这个，”陆琰指白薇芷眉心，“双子灵引，以及……”他看向陆璃，“一个皇族自愿献祭记忆——银瞳尊者留给你的归墟记忆。”
“拿了它，”陆璃毫不犹豫，“这本就不是我的。”
仪式开始。
七器虚影连成光环悬于井上。
白薇芷眉心射金芒注入光环中心。
陆琰伸手按陆璃额头，抽出一缕银灰记忆丝线。
最后守山灵力和记忆融合，化成七色光箭，射向井下水晶棺！
光箭击中棺椁刹那，地宫剧震。
井口喷涌强光，一声悠长叹息仿佛从远古传来。
水晶棺缓缓上升，悬在井口上方棺盖上暗红丝线狂扭，却阻不住。
棺盖滑开，露出里面人——面容似陆琰，穿古袍，眉心七芒星印记清晰。
他眼睑轻颤，缓缓睁眼。
一双银眸纯净如婴孩。
“兄长……是你吗？”声如梦中呢喃，“我做了好长的噩梦……”
陆琰上前，七色光晕流转指尖：“远河前辈，三百年过去了。初代已逝。我是现任守山人陆琰。”
陆远河银眸掠过哀伤，随即注意到身上缠绕的暗红丝线。
“这些……还没净尽啊……”他轻抚丝线，丝线竟褪成纯白能量，“归墟诱惑……本质是对永恒的误解……”
他看向陆璃断臂，指尖轻点。
白光流转间，一条能量手臂渐成型：“银瞳选得对……牺牲与守护，本是一体……”
白薇芷解了合体，两姐妹虚弱却警惕地盯着。
陆远河对她们微笑：“双子容器……兄长当年若有你们，或许不必……”他摇头止住，看向井口，“下面还有我的追随者……他们需同样唤醒。”
“前辈，您的力量……”陆琰欲言又止。
“只能撑片刻，”陆远河平静道，“三百年侵蚀岂是易除……我得再沉睡……但这次，清醒着。”他看向陆琰，“而你……年轻的守山人……你的路还长……”
身体渐透明，水晶棺重新闭合。
彻底消失前，陆远河忽然开口：“对了……小心那个逃出去的‘种子’……归墟从不只留一个后手……”
地宫重归寂静。
七盏魂灯焰色转纯白，井口覆上柔光膜，躁动气息彻底平息。
四人静默许久。
陆璃终于开口：“结束了……吗？”
“不，”陆琰望向地宫更深处，“才开始……远河前辈说的‘种子’……下面那些待唤醒的归乡者……”他转向白芷白薇，“你们愿继续走下去么？”
白芷握住他手，金瞳坚定：“直到尽头。”
白薇点头：“双子容器与守山人……本就注定搭档。”
陆璃抬了抬新生的能量手臂，苦笑：“看来我这皇帝……还得继续请假。”
四人相视一笑，转身走向更深处的甬道。
七器虚影光芒在前引路，照亮古老石阶，也照亮前路未卜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