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行的伤势被暂时封镇,但如同悬顶之剑,时刻催促着行动。在黑风城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尤其是幽冥教在落星坡损失惨重后,其报复随时可能降临。
墨渊再次外出,动用了更深层的关系网,试图从林家打开突破口。傍晚时分,他带回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林家当代家主林啸天,三日后将于府中设宴,为其独子林风庆贺二十二岁生辰。”墨渊沉声道,眼中精光闪烁,“林家广发请柬,宴请黑风城内有头有脸的势力,包括五雷宗、百草堂的代表,以及众多有实力的佣兵团首领和商队东主。这不仅是场寿宴,更是林家展示肌肉、维系关系的场合。”
薛太医捻须沉吟:“林家的宴席……与我们何干?难道你想……”
“正是!”墨渊点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林啸天此人,看似粗豪,实则精明,最喜结交‘奇人异士’。我们或可借此机会,以合适的身份混入宴席,直接与林啸天接触!若能取得他的信任或达成交易,无论是打探赤阳果、引火令的消息,还是探寻曜灵池的线索,都将事半功倍!林家掌控的黑市渠道,能量远超我们自行摸索。”
蓝景行闻言,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一个捷径,但风险同样巨大。林家作为地头蛇,眼线遍布,宴会上龙蛇混杂,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以何种身份前往?”蓝景行问道,他如今左臂不便,实力受损,需得谨慎规划。
墨渊显然已有腹案:“我早年游历南疆时,曾与林家一位外事管事有过数面之缘,可借此尝试获取请柬。身份嘛……便说是来自中原的隐世医道传人,携弟子与仆从游历至此,听闻林家盛名,特来拜会。薛师兄医术通神,正好扮演此角色。景行你便作为弟子,收敛星力,只显露些许武道根基即可。至于云祭司……”
他看向云岫,略感棘手。云岫气质独特,身负纯净星辉,虽已尽力收敛,但那份源自古老传承的底蕴难以完全掩盖。
云岫微微蹙眉,随即舒展,淡然道:“我可暂作薛前辈的采药侍女,少言寡语即可。”她自有秘法,能进一步隐匿自身气息,只要不与人动手,当可无虞。
“如此甚好!”薛太医颔首,“老夫便扮一回这游方神医。只是,我们需备上一份能让林啸天感兴趣的‘礼物’,方能引起他的重视。”
墨渊笑道:“我已想到。林家虽势大,但其对头五雷宗亦非善茬。林啸天早年与人争斗,曾中过五雷宗的‘阴雷掌’,虽仗着修为深厚强行压下,但每逢雷雨天气或运功过度,必定经脉隐痛,气血翻腾,寻遍名医也难以根除。薛师兄若能在此症上显露手段,何愁林啸天不奉为上宾?”
薛太医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阴雷掌力,淤积经脉,损伤阳气。此症虽棘手,但并非无解。只需一套合适的金针渡穴之法,辅以阳属性丹药化开淤积,再以温和药力滋养受损经脉,当可缓解大半,甚至有望根除。正好,我们手头还有少许‘赤阳丹(仿)’的药粉,可堪一用。”
计划就此定下。墨渊立刻前去运作,设法获取请柬。薛太医则开始准备治疗所需的金针与药物。蓝景行继续静养,熟悉左臂被封镇的状态,同时默默运转《龟息吐纳术》,将自身气息调整得更加内敛平和,不露丝毫星力波动。云岫也在一旁静坐,以守星秘法将周身星辉尽数敛入体内,看上去便如一个容貌清丽、气质稍显清冷的普通侍女。
三日后,华灯初上。
林家府邸位于黑风城东区,占地极广,朱门高墙,气派非凡。今夜更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各色华丽的马车、矫健的异兽坐骑停满了府前的广场,来自黑风城乃至南疆各方的头面人物,带着丰厚的贺礼,谈笑风生地步入府门。
墨渊凭借往日人脉和一份不菲的“心意”,成功拿到了请柬。他扮作管家模样,引着薛太医(扮作游方神医“薛先生”)、蓝景行(扮作弟子“景蓝”)以及作侍女打扮的云岫,随着人流走进了林家府邸。
府内更是雕梁画栋,灯火辉煌。侍女仆从穿梭不息,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各种奇珍异果的芬芳。宴席设在一个巨大的厅堂之中,已有不少宾客落座,相互寒暄,气氛热烈。
薛太医一行人被引至一个相对靠角落的位置,这正合他们之意。蓝景行低调地坐在薛太医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破妄瞳》在进入府邸前便已悄然运转,此刻在他眼中,整个宴会厅笼罩在各种强弱不一的能量光晕之中。
他看到了主位上那位身着锦袍、面容威仪、气息浑厚如山岳的中年男子,其体内气血如烘炉,但隐隐有一丝不协调的阴寒雷煞之力盘踞在几条主要经脉之中,想必便是家主林啸天。他身旁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年,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与跳脱,应是今日的寿星林风。
他也看到了五雷宗的代表,是一个身穿紫色劲装、面容冷峻的老者,周身隐隐有雷光流转,气息霸道。百草堂的苏青黛主事也赫然在列,坐在一个清静的位置,与身旁几人轻声交谈着。
更多的则是形形色色的武者、商人,气息驳杂,实力不等。
“果然龙蛇混杂。”蓝景行心中暗道,更加小心地收敛自身一切气息。
宴会进行到一半,酒酣耳热之际,林啸天起身举杯,感谢诸位来宾。他声若洪钟,气势十足,但蓝景行的《破妄瞳》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运足中气说话的瞬间,其体内那丝阴寒雷煞之力微微躁动了一下,让他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这时,墨渊扮演的管家,按照计划,寻了个机会,凑到林府大总管身边,低语了几句,并悄然递上了一个小巧的玉盒。
那大总管先是面露疑色,打开玉盒看了一眼,又嗅了嗅其中散发出的淡淡阳和药气,脸色微变,不敢怠慢,立刻走到主位,在林啸天耳边低声禀报。
林啸天闻言,浓眉一挑,目光如电般扫向薛太医这一桌。他沉吟片刻,对身旁的林风交代了几句,便笑着对众人道:“诸位慢用,林某暂失陪片刻。”随即,在大总管的引领下,竟朝着薛太医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厅中不少目光都随之汇聚过来,带着好奇与探究。
“这位便是薛先生?”林啸天走到近前,拱手笑道,目光却在薛太医、蓝景行和云岫身上快速扫过,带着审视。
薛太医从容起身还礼:“鄙人薛济民,游历至此,听闻林家主豪迈之名,特来拜会。小徒景蓝,侍女云岫。”蓝景行与云岫亦随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薛先生客气了。”林啸天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听闻先生精于医道,还备了份‘薄礼’?”
薛太医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墨渊手中的玉盒:“偶得些许‘赤阳散’,性至阳,善驱阴寒,化瘀通络。闻林家主早年偶染微恙,或有些许效用,聊表心意。”
“赤阳散?”林啸天眼中精光一闪,他体内的阴雷掌力正是至阴至寒,这赤阳散的名字便让他心头一动。他接过玉盒,再次仔细感受那药粉中精纯的阳和之气,脸上笑容更盛几分:“薛先生有心了!此物确是难得。不知先生可否移步内厅,林某正有些……旧疾,想向先生请教一二。”
成了!
薛太医捋须含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林啸天哈哈一笑,亲自引路,带着薛太医一行人离开喧闹的大厅,走向后方更为幽静的内厅。留下身后一众宾客议论纷纷,猜测这几位面生之人的来历。
蓝景行跟在薛太医身后,面色平静,心中却知,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能否从林啸天这里打开局面,获取急需的线索,便看薛师叔接下来的手段了。
内厅门缓缓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