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期限转瞬即逝，苏清媛几乎是连轴转地完成了合同拟定。从曜媛资本对智驾未来的千万投资条款，到星途科技15%股份的无偿转让细则，再到专利授权的年限、使用范围，每一条都斟酌再三，既规避了潜在风险，又确保了三方的核心利益。她将最终版本发给凌曜的法务团队后，靠在办公椅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写字楼里只剩下零星几盏灯还亮着。
凌曜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法务那边过了，没有问题。秦峰那边有消息了吗？”
苏清媛端起咖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稍稍缓解了疲惫：“还没有，我刚给他发了合同电子版，估计在看。”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秦峰”的名字。
她示意凌曜稍等，按下了接听键：“秦总。”
“苏总监的效率果然名不虚传。”秦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轻慢，“合同我看了，条款很细致，也很公平。不过，有个小地方，我想和你当面聊聊，修改一下。”
苏清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警惕起来：“秦总可以直接说修改方向，我这边调整后发你确认就行。”
“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误会。”秦峰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就现在吧，我在你公司楼下的茶室等你，不远，你下来一趟。”
挂了电话，苏清媛皱着眉看向凌曜：“他说合同有地方要改，非要我现在下楼当面谈。”
凌曜的眼神沉了沉：“不对劲。合同条款我们已经做得很周全，他之前没提异议，现在突然要当面改，恐怕没那么简单。”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只是谈合同修改，应该没什么事。”苏清媛摇摇头，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凌曜，更何况秦峰之前特意指定要她负责合同，若是凌曜同去，反而可能让对方找到借口拖延，“我快去快回，有情况给你发消息。”
不等凌曜再说什么，苏清媛抓起包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电梯下行的间隙，她再次翻了一遍合同，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可以被钻空子的漏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写字楼楼下的茶室不大，灯光昏黄，弥漫着淡淡的茶香。秦峰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前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茶，见到苏清媛进来，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苏总监请坐，尝尝这明前龙井，味道不错。”
苏清媛没有落座，直接开门见山：“秦总，你想修改哪条条款？”
秦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慢悠悠地说：“别急，先喝口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修改，就是关于专利授权的补充条款。”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合同，翻到其中一页，用指尖点了点，“这里，专利授权年限是五年，我想改成‘长期有效’，并且加上‘星途科技后续基于该算法的衍生技术，智驾未来享有优先合作权’。”
苏清媛的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哪里是小修改，简直是暗藏陷阱。长期授权意味着星途科技永远被智驾未来绑定，而衍生技术的优先合作权，更是等于变相剥夺了星途后续的技术自主决策权——一旦星途研发出更先进的衍生算法，秦峰随时可以用极低的成本介入，甚至吞并整个技术团队。
“秦总，这已经超出了之前的谈判范围。”苏清媛语气严肃，“我们之前约定的是五年授权，衍生技术归星途自主所有，这是底线，不能改。”
“底线？”秦峰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的玩味变成了赤裸裸的算计，“苏总监，现在可不是谈底线的时候。星途的专利纠纷，只要我一句话，明天就能让法院的传票送到林默手上。到时候，星途倒闭，曜媛资本的首单投资泡汤，凌曜在凌家面前抬不起头，而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清媛紧绷的脸，“作为项目负责人，怕是也要承担全部责任，在投行圈再也混不下去了吧？”
这番话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戳中了苏清媛最担心的地方。她知道秦峰说的是事实，星途拖不起官司，曜媛资本更输不起这第一仗。可若是答应了秦峰的要求，星途就相当于被智驾未来扼住了喉咙，即便这次活下来，未来也难有作为。
“你这不是修改条款，是趁火打劫。”苏清媛攥紧了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商场如战场，趁火打劫本就是常态。”秦峰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苏总监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选。要么，答应我的修改，我们明天就签合同，皆大欢喜；要么，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就在这时，苏清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凌曜发来的消息：“情况怎么样？需要我下来吗？”
她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可随即又被现实的冰冷浇灭。她不能让凌曜卷进来，更不能让曜媛资本刚起步就栽在这种阴招上。
“我需要时间考虑。”苏清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给你半小时。”秦峰看了一眼腕表，“半小时后，我要你的答复。你可以打电话给凌曜商量，不过，我劝你最好自己做决定——毕竟，这个项目是你选的，出了问题，责任也该由你扛。”
苏清媛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茶室。晚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拿出手机，刚想给凌曜回消息，却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小心秦峰，他和凌家二房有勾结，针对的是凌曜。”
苏清媛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凌家二房？凌曜的二叔凌振海，一直觊觎家族企业的控制权，当初凌曜独立出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和二房的矛盾激化。秦峰竟然和凌振海有勾结？那他针对星途、刁难自己，根本不是为了利益那么简单，而是想借着曜媛资本的首单失败，打击凌曜，让他在家族里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简单的专利纠纷，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凌曜的陷阱。她选的项目，她的疏漏，都成了对方攻击凌曜的武器。
苏清媛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立刻拨通了凌曜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凌曜，你现在方便吗？有很重要的事，我必须马上告诉你。”
电话那头，凌曜的声音沉稳依旧，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我在茶室门口，你过来。”
苏清媛抬头，果然看到凌曜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身影挺拔。她快步走过去，将那条短信和秦峰的修改要求一并告诉了他，语气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凌曜，是我太草率，选了星途这个项目，才给了你二叔可乘之机。”
凌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坚定：“这不怪你。秦峰和我二叔勾结，就算没有星途，他们也会找其他借口。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既保住星途，又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他的目光望向茶室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冽。这场博弈，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家族恩怨的暗流，而现在，才是真正的交锋时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法务团队的电话：“立刻准备一份新的合同，替换掉专利授权条款，另外，查一下秦峰和凌振海最近的资金往来，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凌曜看向苏清媛，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半小时后，我们一起进去见秦峰。这一次，该轮到我们掌握主动权了。”
苏清媛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绝。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不仅关乎曜媛资本的首单成败，更关乎她和凌曜能否冲破这张早已布下的暗网。而秦峰和凌振海的联手，仅仅是这场风波的开始，更多未知的危机，还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