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带着一点初秋的凉意，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
幼儿园门口已经热闹起来，满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和叽叽喳喳的小朋友。彩色的小书包，稚嫩的告别声，交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
温婉牵着琛琛的手，站在稍微靠边一点的位置，低头整理着儿子有点歪掉的小帽子。
“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和小朋友好好玩，知道吗？”她柔声叮嘱。
“知道啦妈妈！”琛琛仰着小脸，用力点头，经过几天的调整，小家伙似乎已经慢慢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眼睛里的不安褪去了不少，重新变得亮晶晶的。
温婉看着他恢复活力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忙碌疲惫，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拿出手机，想再看一眼时间，屏幕却先一步亮起。
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那个她以为已经彻底沉寂的、属于凌云的号码。
心脏下意识地一缩。
点开。
只有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一句话。
【今天下午我去接琛琛。】
温婉的眉头瞬间拧紧。
指尖冰凉。
他去接琛琛？
他想干什么？
示好？弥补？还是...又想利用孩子做什么文章？
无数个猜测和警惕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能想象到，凌云那种高高在上、施舍般的出现，会对刚刚平静下来的琛琛造成怎样的冲击。
她绝不允许！
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敲击，拒绝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必。琛琛我会接。】
字打完，发送键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看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字，又看了看身边对此一无所知、正好奇地踮着脚看其他小朋友的琛琛。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那是他的父亲。
法律上，他依然有探视权，甚至有抚养权争议的资格。
她这样强硬地拒绝，如果真的激怒他，引来更激烈的争夺...
她现在，有能力和凌家抗衡吗？
现实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她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梗塞和翻涌的情绪，重新打字。
语气尽量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也觉得恶心的、公事公办的疏离。
【好的。我会告知老师。下午四点，幼儿园门口。】
点击发送。
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缓缓收起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妈妈，你怎么了？”琛琛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问。
温婉猛地回过神，蹲下身，对儿子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没事。宝贝，今天下午...爸爸可能会来接你。”
琛琛的小脸瞬间变了颜色，大眼睛里迅速漫上恐惧和抗拒，猛地抱住她的腿，声音带上了哭腔：“不要！我不要爸爸接！我要妈妈接！爸爸凶...琛琛害怕...”
孩子的反应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温婉心里。
她抱紧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也会来的，我们一起等爸爸，好不好？爸爸他...也许只是想琛琛了。”
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抚的话，心里一片冰冷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刺耳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黑色的、线条冷硬的宾利，与周围接地气的家长和电动车格格不入地，停在了幼儿园门口的路边。
车窗降下。
露出的却不是凌云那张冷峻的脸。
而是林薇薇那张巧笑倩兮、妆容精致的面庞。
她今天穿了一身柔和的香芋紫套装，显得温婉又可人。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包装精美的玩具礼盒。
她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蹲在路边的温婉和琛琛，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
“凌太太？这么巧？”她的声音温温柔柔，透过车窗传过来，却像带着无形的刺，“哦不对，瞧我这记性，听说您现在...不住在凌家了？”
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掩口，眼神却瞟向温婉身上那件明显是旧款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大衣，以及她脚上那双普通的平底鞋。对比自己一身名牌和身旁的豪车，优越感不言而喻。
温婉缓缓站起身，将琛琛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薇薇推开车门下车，手里拿着那个玩具礼盒，步履轻盈地走过来，仿佛没看到温婉冰冷的脸色和琛瑟缩害怕的样子。
“云哥哥今天早上有个特别重要的跨国会议，实在抽不开身，又惦记着好久没见琛琛了，怕孩子跟他生分...”她笑吟吟地，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自家的事，“所以就让我过来一趟，先把给琛琛买的礼物送过来，下午他开完会，再亲自来接孩子放学。”
她说着，将那个精美的礼盒递向琛琛，声音甜得发腻：“琛琛，看，薇薇阿姨给你买的最新款的遥控车哦，喜不喜欢？”
琛琛吓得猛地往后一缩，把小脸死死埋在温婉腿后，看都不敢看那礼盒一眼。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有些挂不住，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和尴尬。
温婉看着她，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凌云。
这就是他所谓的“接孩子”？
自己不出面，让他的情人，开着豪车，拿着昂贵的礼物，跑到幼儿园门口来招摇过市，表演“慈爱后妈”的戏码？
他到底把琛琛当什么？把他俩之间这摊烂事，又当成了什么？
她看着林薇薇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看着周围一些家长投来的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
她伸出手，不是去接那个礼盒，而是轻轻将林薇薇的手推开了。
动作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拒绝和冷意。
“林小姐的好意，心领了。”温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冰层下流动的暗涌，“不过，琛琛还小，玩不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至于下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辆扎眼的宾利，语气疏离而坚定。
“就不麻烦凌总...和林小姐专门跑一趟了。”
“孩子，我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