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炼甬道，剑魂初噬
石林深处，比外围更加幽暗死寂。扭曲的石柱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的剑意愈发狂暴杂乱，如同无数冤魂在嘶吼，冲击着人的心神。
凌夜和石猛收敛了全部气息，如同两道幽灵，在嶙峋怪石间悄无声息地穿行。两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方才那场短暂的遭遇战，已经充分说明了这剑狱秘境的残酷。
地上开始出现更多战斗的痕迹，破碎的兵器、深陷的剑坑、以及偶尔可见的、尚未被秘境完全吸收的暗褐色血迹，都预示着前方的危险在升级。
“凌夜，你看那边！”石猛忽然压低声音，指着前方。
只见在石林尽头，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向下倾斜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利器整齐切开，绝非天然形成。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精纯的剑意从洞内弥漫而出，令人心悸。洞口旁，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古意盎然、却充满煞气的大字——血炼。
“血炼甬道？”凌夜目光微凝。柳红缨给的地图上，对此地仅有模糊标注，标注为极度危险区域，但也可能蕴藏大机缘。
“好重的血腥味…里面肯定有大家伙！”石猛紧了紧手中的巨斧，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跃跃欲试。
凌夜沉吟片刻。直觉告诉他，这洞内异常危险，但体内那缕神秘剑魂，却在此刻传递出比之前更强烈的渴望与…躁动。似乎洞内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进去看看，务必小心。”凌夜最终决定冒险一探。机缘往往与危险并存。
两人小心翼翼踏入洞口。
洞内是一条宽阔向下延伸的甬道，四壁光滑如镜，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仿佛是以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混合着奇异金属熔铸而成。脚下的地面也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温润却坚硬的暗红色玉石，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越往里走，血腥味和那股精纯古老的剑意就越发浓烈。空气中甚至开始漂浮着淡淡的、肉眼可见的血色氤氲，吸入一口，都让人气血微微翻腾，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暴戾杀戮的冲动。
“稳住心神！”凌夜低喝一声，《无字剑诀》心法运转，灵台保持清明。石猛也低吼一声，体表黄光更盛，抵抗着这股侵蚀。
甬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壁画。壁画风格粗犷古老，描绘着一些模糊的场景：似乎是远古的祭祀，无数生灵被献祭，鲜血汇成河流；又似乎是惨烈的大战，天空破碎，大地沉沦，无数持剑的身影与一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厮杀……
这些壁画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冲击，看得久了，仿佛能听到远古战场的厮杀与悲鸣。
“这鬼地方…真邪门！”石猛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多看。
凌夜却看得更加仔细，他隐隐觉得，这些壁画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与他体内剑魂的躁动隐隐呼应。
继续前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并非真正的血液，而是由极度凝练的血气与精纯剑意混合而成的、如同岩浆般粘稠翻滚的暗红色液体！浓郁的能量波动从中散发出来，令人心惊。
而在血池四周，赫然盘坐着十几具身披残破甲胄的骷髅！这些骷髅骨骼晶莹，隐隐透着玉质光泽，显然生前是了不得的强者。它们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似乎是在守护着血池，又像是在借助血池能量修炼。
在凌夜二人踏入石窟的瞬间，那十几具骷髅眼眶中，猛地亮起了猩红的光芒！
咔咔咔……
骨骼摩擦声令人牙酸，它们竟然齐齐“转头”，空洞的眼眶锁定了闯入者！
紧接着，它们缓缓站起身，从身边拿起早已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惊人煞气的兵器！一股远比石林外那些剑傀强大得多、凝练得多的杀气，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
“我滴个娘…”石猛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骷髅守卫散发的气息，最弱的也堪比剑士巅峰，其中有三具，更是达到了剑师初期的程度！
“退！”凌夜毫不犹豫，拉着石猛就要后退。
但已经晚了！
那三具剑师初期的骷髅守卫，速度极快，化作三道白骨残影，瞬间封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另外十几具骷髅也呈包围之势，步步紧逼！
它们的攻击简单、直接、高效！没有任何花哨，只有历经无数杀戮淬炼出的、最纯粹的杀人技！
一道惨白的骨矛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刺凌夜咽喉！速度快到极致！
凌夜瞳孔一缩，黑剑疾点！
铿！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传来，凌夜手臂剧震，气血翻涌，竟被震得连连后退！好强的力量！
另一边，石猛咆哮着挥舞巨斧，与一具持刀的骷髅守卫硬撼一记！
轰！
石猛如同被蛮牛撞中，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洞壁之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骷髅守卫只是身形晃了晃，再次持刀扑上！
完全不是对手！
这些骷髅守卫不仅力量强横，速度、防御都远超同阶修士！而且配合默契，如同一个整体！
“结阵防御！”凌夜急喝，剑光舞动，勉强格开刺来的几把骨兵，与石猛背靠背，苦苦支撑。
情况危急万分！稍有不慎，便是殒命当场！
咔嚓！
一具剑士巅峰的骷髅被凌夜找到破绽，一剑点碎眼眶中的红芒，散架倒地。但立刻就有另一具补上！
激战中，凌夜被一具剑师初期的骷髅骨刀擦中肩膀，带起一溜血花！伤口处一股阴冷死寂的剑气疯狂钻入，试图破坏经脉！
凌夜闷哼一声，强行运功逼退那股剑气，但动作难免一滞！
另一具剑师骷髅的骨矛如同毒蛇般，趁机直刺他心口！快！狠！准！
石猛正被另外两具骷髅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救援！
生死一线！
凌夜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正要不顾一切催动那式残缺的星陨剑招搏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体内那一直躁动不安的神秘剑魂，仿佛被那侵入体内的阴冷死寂剑气、被周围浓郁的血气与杀戮剑意彻底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
嗡！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吞噬之力，以凌夜为中心，骤然爆发！
那刺向他心口的骨矛，速度骤然一滞！持矛的剑师骷髅眼眶中的红芒剧烈摇曳，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
更诡异的是，那钻入凌夜肩膀伤口处的阴冷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抽离、吞噬，没入剑魂之中！
而这，仅仅是开始！
剑魂的吞噬之力，似乎尝到了甜头，变得贪婪起来！它不再满足于一点侵入的剑气，而是化作一个无形的漩涡，疯狂拉扯、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
首当其冲的，便是离他最近的那几具骷髅守卫！
尤其是那三具剑师初期的骷髅，它们体内凝聚的、精纯而强大的死亡剑元，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透过它们的骨骼、兵器，疯狂涌向凌夜，被剑魂强行吞噬！
呜呜呜——
骷髅守卫眼眶中的红芒疯狂闪烁，发出无声的哀嚎，它们的动作变得僵硬、迟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正在被抽走赖以存在的本源力量！
凌夜只觉一股庞大、冰冷、杂乱却精纯无比的能量，如同洪流般冲入体内！这股能量远超之前吞噬剑骸核心所得，狂暴无比，几乎要将他撑爆！
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撕裂！
但他咬紧牙关，死死撑住！他知道，这是危机，也是机遇！是剑魂隐藏的恐怖能力首次真正展现！
他疯狂运转《无字剑诀》，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能量在经脉中运转炼化，同时将大部分难以即刻吸收的能量强行导入剑魂深处储存、过滤。
那剑魂来者不拒，如同无底洞般疯狂吞噬着！
离他最近的那具持矛剑师骷髅，最先支撑不住，眼眶中红芒彻底熄灭，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骨骼变得黯淡无光，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一缕比剑魄珠精纯浓郁十倍的死亡剑元被剑魂吞噬殆尽！
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那十几具剑士巅峰的骷髅，更是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地倒下、散架！
短短两三息时间，原本危机四伏、绝境般的场面，骤然逆转！
所有骷髅守卫，全部化作了地上一堆堆失去所有能量的枯骨！
石窟内，只剩下血池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以及凌夜粗重无比的喘息声。
石猛保持着举斧格挡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夜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他体内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剑魂反馈出的、经过初步炼化的精纯能量，如同洪水般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经脉剑源！
他的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暴涨！
剑士后期巅峰的瓶颈，一冲即破！
轰！
一股更强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剑师初期！
而且提升还未停止！直到稳固在剑师初期巅峰，离中期仅一线之隔，那狂暴的能量才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多了许多破碎的、关于杀戮、战斗、死亡剑道的感悟碎片，那是从那些骷髅守卫的死亡剑元中剥离出来的零星记忆！
他的灵魂力量，也随之大涨！
凌夜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一点乌黑的光芒一闪而逝，带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之意。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强大力量，以及那似乎“餍足”了一些、暂时归于平静的剑魂，心情复杂无比。
这吞噬能力…竟如此逆天！也如此…危险！
方才若非他意志坚定，且《无字剑诀》玄妙，恐怕早已被那狂暴能量撑爆！
“凌…凌夜…你…你没事吧？”石猛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看着凌夜的眼神带着一丝陌生和惊惧。刚才那一幕，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凌夜压下翻腾的气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偶有所悟，突破了一下。”
他并未详细解释，剑魂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
石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多问，只是憨憨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突破了？太好了！这下看赵擎那孙子还敢嚣张！”
凌夜走到那些枯骨旁，发现它们散落之后，并未留下剑魄珠，显然所有能量都被剑魂吞噬殆尽了。他目光转向石窟中央那翻滚的血池。
吞噬了那些骷髅守卫后，剑魂对血池的渴望，似乎减弱了一些，但依旧存在。
他小心翼翼靠近血池。越是靠近，那股精纯的能量和剑意就越是磅礴。
他尝试将手靠近那粘稠的暗红色液体。
嗤！
一股灼热感传来，同时一股更加精纯、却带着狂暴属性的能量试图钻入他体内。
体内的剑魂再次微微躁动，传递出想要吞噬的意念，但似乎有些“挑食”，不如对刚才那些死亡剑元渴望。
凌夜沉吟片刻，取出几个玉瓶，尝试收取一些血池液体。这液体能量庞大，或许日后有用。
然而，普通玉瓶根本无法承受血池能量的侵蚀，瞬间布满裂纹。
他摇摇头，放弃了收取。目光扫过血池，忽然，他发现在血池底部，似乎沉着几样东西，在暗红色的池水中若隐若现。
他心中一动，操控灵力，隔空摄取。
噗！噗！噗！
三样物品从血池中飞出，落在岸边。
分别是一枚暗红色的令牌，上面刻着古老的“血炼”二字；一截手指长短、通体漆黑、却散发着惊人锋锐之气的断剑剑尖；以及一块残破的暗金色帛书，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记载着一些内容。
凌夜首先拿起那帛书，仔细辨认上面的古字。
这似乎是一门残缺的炼体功法，名为《血煞剑体》，讲究引血煞之气与剑意入体，淬炼肉身，练到高深境界，肉身堪比神兵，举手投足皆带血煞剑威！但修炼过程极其痛苦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血煞反噬，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好东西！”石猛凑过来一看，眼睛发亮，“这炼体法门，好像比我的‘不动磐石功’还猛！”
凌夜将帛书递给石猛：“这功法适合你，收好。但修炼务必谨慎。”
石猛大喜，如获至宝般小心收起。
凌夜又拿起那枚令牌，触手冰凉，不知有何用途，先收了起来。
最后，他拿起那截黑色断剑剑尖。就在他手指接触剑尖的瞬间，体内那神秘剑魂猛地一震，传递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比之前对死亡剑元、对血池的渴望加起来还要强烈！
这截剑尖，似乎对剑魂大补！
凌夜没有犹豫，立刻尝试运转剑魂，吸收剑尖内的能量。
然而，这一次，剑魂的吞噬之力竟似乎难以撼动这截小小的剑尖！剑尖纹丝不动，只是微微散发着乌光。
凌夜加大力度。
终于，一丝微弱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的黑色能量，从剑尖中被抽离出来，融入剑魂之中！
剑魂顿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玄奥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变得更加清晰、复杂！一股难以形容的、锋锐无匹、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的剑意从凌夜体内一闪而逝！
他感觉自己的剑道悟性，在这一刻仿佛被拔高了一大截！对剑的理解，变得更加深刻！
那截剑尖，在流失了这一丝能量后，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丝，却依旧坚不可摧。
“这是…何等品阶的剑器碎片？”凌夜心中骇然。以剑魂如今的能力，竟只能抽取其一丝能量？
他将这截珍贵的剑尖小心翼翼收起。
此行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修为暴涨至剑师初期巅峰，获得了《血煞剑体》功法、神秘令牌和黑色剑尖，更重要的是，初步揭示了剑魂那逆天而危险的吞噬之能！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凌夜对石猛道。刚才的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其他人。
两人迅速离开血炼石窟，沿着原路返回。
然而，刚走出甬道，回到石林区域，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一声熟悉的、带着惊怒的娇叱！
“是红缨姐的声音！”石猛脸色一变！
凌夜眼神一寒，身形瞬间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柳红缨和蛮山正背靠背，苦苦支撑着五六名修士的围攻！那几人穿着统一的服饰，正是赵擎麾下的术宗弟子！为首一人，赫然有着剑师初期的修为！
柳红缨嘴角溢血，弓弦已断，只能以短刃勉力格挡。蛮山更是浑身浴血，巨斧挥舞间已显疲态，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柳红缨，蛮山，识相的就乖乖交出剑魄珠和那株‘剑心草’，再告诉我们凌夜那小杂种在哪，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那剑师初期的术宗弟子狞笑着攻击，剑法狠辣。
“呸！做梦！”柳红缨啐出一口血水，眼神倔强。
“冥顽不灵！那就先废了你们！”那弟子眼中凶光一闪，剑势陡然加重，直刺柳红缨气海！
眼看柳红缨就要遭毒手——
嗤！
一道快到极致的乌黑剑光，如同撕裂暗夜的闪电，骤然从侧后方袭来！
精准无比地点在那狠辣一剑的剑脊之上！
铿！
一声脆响！
那术宗弟子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和一股锐利到极点的剑意从剑身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刺痛，长剑几乎脱手！他骇然暴退！
“谁？！”
一道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柳红缨和蛮山身前。
黑衣，黑剑，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
正是凌夜！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名术宗弟子，最后落在那剑师初期的弟子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你们，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