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心情差。
远离了巷子口那群多嘴多舌的八婆后，他径直去了国营饭店。
准备吃饱了再去医院找张秀芬。
李英彩历经两小时的手术，剖腹产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母子平安。
张秀芬一扫之前的愤懑，看着双胞胎外孙合不拢嘴，都是带把的，好啊，好啊！
病床上的李英彩悠悠转醒，下一秒就喊，“娘！娘！我的孩子呢？！”
张秀芬随手抱着一个外孙凑到李英彩床边，“别急，在这呢！”
李英彩瞅了瞅，眼眶瞬间泛红，温柔的看着她怀中皱巴巴的小孩。
还没过一分钟，她顿时慌张了起来。“我怀的不是双胞胎吗？”
见到她想要起身，张秀芬立马按住，“别动！你肚子上有那么大一条刀口呢！”
“别急，你生的就是双胞胎，英彩啊，你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看着双胞胎儿子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李英彩浑身上下迸发出母性的光辉。
“娘，你告诉为民哥了吗？”
她提前生孩子，蒋为民恐怕还不知道吧。
张秀芬脸上染上不悦，“好好的，你提那个晦气玩意干什么？”
李英彩张了张嘴巴，最后吐出，“他好歹是我孩子的父亲。”
“孩子现在都出生了，总是要让他来看一看亲生儿子吧。”
张秀芬直接拒绝，“看啥看！难不成你还想回蒋家去啊？”
她是不想让李英彩再和蒋家接触了，但这俩孩子的去留倒成了一个问题。
之前是想着生了后直接送回蒋家，然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现在看见李英彩对双胞胎儿子的在乎劲，恐怕事情会生变……
希望李英彩能保持清醒吧。
“哇！”
一个带着一个，两个熟睡的奶娃娃相继哭喊了起来，张着小嘴就是“哇！”
李英彩脸上露出慌张，“娘，你快管管，让他们别哭了！”
张秀芬看了看，“孩子饿了，你喂个奶就行，吃饱了就不叫了。”
李英彩僵硬的按照张秀芬的指挥，掀起衣服，喂起了奶。
但是她的奶，只够一个孩子喝，另外一个小不点喝了两口就没了。
嗷嗷叫个不停。
没奶水怎么办？
此时，李有才按照护士给的病房信息找了过来，听到门内孩子的哭声，就是这了。
他直接敲响病房的门。
因为病房里只有李英彩一个产妇，所以喂奶时，把门关上了。
张秀芬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医生来了，马上站起来，急忙把门打开。
“有才，你怎么来了？”
李有才脸色看不出喜怒，“生了？”
张秀芬脸上露出了笑容，“生了，还是两个带把的呢！”
李有才淡淡的“嗯”了一声，“生了，那你就回去吧，还在医院待着干什么？”
他看着张秀芬还想问问和老三媳妇发生了啥，不过外面不方便聊这些，还是回家再说。
“李英彩家属，把费用交一下！”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女声，李有才蹙起眉头，回头看了过去。
护士柳月季拿着一叠单子踱步而来，“一共49块，这是单子！”
李有才瞳孔微缩。
张秀芬下意识反驳，“就生个孩子，咋可能花那么多钱！”
柳月季耐心解释，“剖腹产手术费25块，今天住院费加上用药一共3块钱。”
“产妇至少需要住院观察一个礼拜，一天的住院费加上护理费3块，七天就是21块。”
“一共49块钱，住院费需要先交，这是规定，你们应该不会想占公家的便宜吧。”
情况紧急，孕妇送进手术室，都没喊他们先交手术费。
本着救人优先，手术结束后好久才来收费，够可以了。
张秀芬接过单子翻来覆去的看，脸色愈发难看，“有才，你看这……”
这意思，就是让李有才掏钱了。
李有才脸色僵了下，他就不应该来医院，为什么他要来医院啊？！
当着外人的面，他这个体面人不能失了体面，最终还是跟着去缴了费。
交完费回来，他义正言辞的警告张秀芬，“这钱，得让蒋为民出！”
张秀芬眼眸闪过一丝不满，“提他干什么？”
李有才蹙眉，“孩子都生了，蒋为民难道想什么都不付出就白得两个儿子？”
“难道别人的儿子，得我出钱吗？张秀芬，家里的存款你也清楚，是禁不住这么花下去的！”
张秀芬抿了抿唇，她太清楚了，努力半辈子，存款只剩下280块。
她退休金一个月22块，李有才一个月工资90块，加一起有112块。
结果存款只有280块……
“有才，你放心吧，这钱不能让我们出。”
李有才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张秀芬继续开口，“英彩是被老二家那个推倒了才进医院的。”
“这钱，就该老二出。”
李有才无语，“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调去后勤，一个月工资才22！”
每个月都要还债，养自己的小家都养不活，还指望他掏钱？
张秀芬沉默了两秒，“没事，不还有22块嘛，债先不还了，让他先赔偿。”
这下轮到李有才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算了，不管了，张秀芬想折腾，就折腾去吧。
他是真的没辙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张秀芬回头看了看病房内躺着的李英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英彩这里离不开人。”
李有才不悦，“为了她，你就把一大家子全撇下了？张秀芬，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张秀芬低垂着脑袋。
身份？
什么身份。
她的身份是李英彩的母亲。
但是迫于李有才的威压，张秀芬还是回应道，“我晓得的。”
“那你回去把老大媳妇叫来医院，让她来替我，对了，记得带饭来。”
她们都还没有吃饭呢。
李有才直接拒绝，“家里没人做饭！去医院食堂买点不就行了？”
张秀芬悻悻的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她知道，李有才话里话外都是在点自己呢，埋怨自己没做饭呢。
看着李有才离去的背影，张秀芬发出一声冷哼，亖老头子！
“娘！”
听到李英彩呼叫自己，张秀芬连忙转身，重新回到病房。
听着小孩子因为吃不饱而嗷嗷叫的哭声，李英彩满脸愁容。
“娘，没奶水了，咋办啊？”
她生的是双胞胎，还是早产，奶水不充足很正常。
当年徐睇莱生了双胞胎，奶水也不够，还是喝麦乳精渡过的呢。
“喝麦乳精吧！”
李英彩脸上浮现笑容，“谢谢娘！”
张秀芬嘴巴张了张，已经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总不能让李英彩出钱买麦乳精吧，她才十7，一天班都没上过。
而且蒋为民又穷成那样，哪来的钱？
一罐麦乳精500g得18块钱呢！
额外再给李英彩补一补，她的奶水应该够喂一个半的婴儿。
喝不饱的那半个喂麦乳精就行。
当初徐睇莱就是这样。
只是和麦乳精辅助，一个月李云世、李云界两兄弟都吃掉了4罐奶粉，就是72块钱。
夭寿哦！
哪来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