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路了吗?”
楚砚沉声音低沉,带着凛冽的杀意。
玄单膝跪地,“回主子,那些死士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兵器也是市面上常见的制式,但其中几人用的弯刀和配合战术,隐隐有北狄军中风格,却又似是而非,像是故意混淆视听。”
“属下怀疑,是京城有人与北狄残余势力勾结,或是有人蓄意模仿,想将祸水引向北狄。”
楚砚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眸色深沉,“又是北狄,安郡王虽倒,其党羽未必肃清,亦有可能是其他人,想借此挑起朝廷对北疆的猜忌,会是谁?”
他顿了顿,命令道,“加派人手,务必确保沈老将军平安抵京,落鹰峡之事,暗中详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另外,让我们在北疆的人,留意北狄王庭近日有无异动,以及边军内部,是否有与京城往来过密的将领。”
“是!”
玄领命,身影悄然消失在黑暗中。
楚砚沉走到窗边,望着阴沉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弘回京,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京城政局,各方势力必然重新洗牌,角逐。
而他和云萱,在这漩涡中心,需得更谨慎,也更需力量。
他转身,看向内室的方向。
柳云萱近日为销魂阁新品之事,似乎又有新的计划,正伏案画着什么图样。
昏黄的灯光下,她专注的侧脸柔和而坚定。
或许,是时候让她知道更多。
楚砚沉心中暗忖。
他们既是夫妻,是盟友,便当共同面对一切。
他缓步走向内室。
柳云萱正对着一张画满奇巧纹样的图纸蹙眉沉思,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是楚砚沉,便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王爷,可是沈老将军那边有消息了?”
“嗯。”
楚砚沉在她身旁坐下,落鹰峡遇袭之事简单告知,略去影为救沈慕英受伤的细节,只道是护卫拼死抵挡,已有伤亡。
柳云萱听完,面色凝重,“他们这是不想让沈老将军顺利回京,还是想给沈慕青一个下马威?”
“或许兼而有之。”
楚砚沉凝着前方,目光冷寒,“沈老将军平安抵京,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桌面的图纸上,“销魂阁的新品,可有头绪了?”
柳云萱叹口气,拿起图纸推到他面前,“之前是我想岔了,居家之物确实不合销魂阁的氛围,我画了些新图样,是些更大胆诱人的内衣款式,虽然用料更少,可设计精巧,突出女子的身段魅力。”
“我还想搭配一些助兴的香氛,精油,或许还可以设计些有趣的骰子,令牌之类的小玩意,增加闺房情趣。”
她说着,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清澈坦荡,仿佛在讨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生意。
楚砚沉看着图纸上那些比情韵阁现有款式更为妖娆露骨的设计,眸光微暗,指尖在图纸上某个极为省布料的款式上点了点,“此物,王妃倒是匠心独运。”
柳云萱脸更红了,强自镇定道,“市场需求多样化罢了,王爷觉得,可行吗?”
楚砚沉抬眸看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王妃觉得可行,便可一试,只是,此等事物,需更加隐秘。”
“我明白。”
柳云萱点头,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会让金妈妈严格保密,也会通过最信任的渠道运送。”
正事谈完,室内一时安静。
楚砚沉看着她灯光下柔和的眉眼,忽然开口,“云萱。”
“嗯?”
柳云萱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比平日多些看不懂的东西。
“待沈老将军回京,朝中局势或有变动。”
楚砚沉声音低沉,自顾自的倒杯热茶,“有些事,或许也该让你知晓了。”
柳云萱心下一动,隐隐感觉到接下来要说的,绝非寻常,坐直身体,神情也变得认真,“王爷请说。”
楚砚沉沉吟片刻,仿佛在斟酌如何开口,最终缓缓道,“你之前不是问起过,我母族所犯何罪?”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量,需要从尘封的血色记忆中艰难剥离。
“我母族,魏国公府,并非因寻常罪责获罪。”
他抬起眼,眸光幽深,里面翻涌着柳云萱从未见过的,深切入骨的痛楚与冰寒,“先帝晚年,朝局动荡,皇子争位,我母妃是魏国公嫡女,而我,是父皇最年幼,却也一度最受宠爱的皇子。”
柳云萱屏住呼吸,预感到一个惊天的秘密即将揭开。
“当年北狄犯境,来势汹汹,父皇力排众议,命年仅十七的我,持玄铁虎符监军,外祖父魏国公为主帅,我则从旁辅佐。”
楚砚沉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我们浴血奋战,历时三载,终于将北狄主力逼退至漠北深处,收复失地,捷报传回京城,父皇大喜,在朝堂之上直言,吾儿砚沉,有太祖遗风!”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便是这一句有太祖遗风,为我母族招来灭顶之灾,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我的皇兄楚祁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柳云萱的心猛地沉下去。
功高震主,何况是拥有强盛母族,军功赫赫的皇子!
“北疆大捷前夕,父皇突发恶疾,弥留之际,我曾收到密信,言及京中异动,让我速归,只是大战在即,年轻气盛的我,又怎么会临阵脱逃?”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改变一切的战场。
“也就在那时,八百里加急带着先帝驾崩和新帝登基的消息,同时抵达军营,紧接着,便是第二道密报……”
楚砚沉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声音艰涩无比,“魏国公府勾结北狄,证据确凿,满门抄斩,男丁皆戮,女眷没入教坊司,我母妃,在宫中闻讯后,悬梁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