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久了反而筋骨酸软,活动一下好些。”
柳云萱在他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椅边坐下,目光落在书案上那张墨迹未干的纸上,似乎是一份名单和一些关系脉络图。
楚砚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没有隐瞒,将那张纸递给她,“这是连夜查到的,处理掉长春宫的宫女,也算是杀鸡儆猴”
柳云萱接过仔细看了看,便放回去,“全凭王爷做主。”
楚砚沉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只蝼蚁,“他们既然喜欢玩这种把戏,那我们便陪他们玩个更大的。”
他走到柳云萱身边,做好的安排一一讲给她听,细长的指尖绾过她耳边的碎发,眸光深沉。
柳云萱听完,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赞赏和隐隐的兴奋。
她抬起眼眸,唇角微扬,“王爷此举,甚合我意,安郡王自顾不暇,宫妃相争,恐怕龙椅上那位也无暇顾及靖王府,我们正好可以抓紧时间,巩固我们自己的势力。”
“津门港商队的货物,孙老板那边已经接手一部分,反响极好,利润可观,韩震在漕帮也稳住阵脚,安郡王的人几次想动他,都没找到机会。”
“嗯。”
楚砚沉颔首,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语气柔和下来,“这些事不急在一时,你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
正说着,周伯在门外禀报,“王爷,王妃,徐府派人送来上好的血燕和一支老山参,说是给王妃补身子,徐小姐还亲自写了一封信问候。”
柳云萱和楚砚沉对视一眼,心中微暖。
徐家在这个时候送来补品和问候,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弥足珍贵。
“代本王和王妃多谢徐尚书和徐小姐。”
楚砚沉温声道,“将东西收下,至于回礼,就将库里那套前朝的孤本《山河舆图志》给徐尚书送去,再挑些上好的彩色铅笔和画纸给徐小姐。”
“是。”周伯应声而去。
柳云萱轻轻托腮,勾起唇角,明媚的双眼透着抹狡黠,“王爷这份回礼,可是送到徐家心坎里了。”
“投桃报李而已。”
楚砚沉端起茶杯抿一口,“徐家是清流,不重金银,只重风骨与学识,我们以士人之礼相待,方能长久。”
接下来的两日,柳云萱在府中静养,膝盖渐渐好转。
楚砚沉则看似依旧深居简出,养病看书,实则通过周伯和影,遥控着外界的一切。
安郡王府内。
楚凌听着心腹汇报柳云萱在长春宫外被罚跪数个时辰的消息,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与狠厉。
“好!好一个娴贵妃!”他抚掌大笑,眼中精光闪烁,“楚砚沉那个病痨鬼,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可见其色厉内荏,外强中干。”
“柳氏受此折辱,靖王府颜面扫地,看他们还如何在本王面前嚣张!”
他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靖王府和柳家在他多重打击下焦头烂额,一蹶不振的场景。
“王爷英明!”
心腹躬身领命,随即又有些迟疑,“只是陛下那边,昨日有御史似乎风闻了些关于火油。”
楚凌冷哼一声,不屑的甩了甩袖子,“不过几个穷酸书生嚼舌根,无凭无据,能奈我何?本王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圣上不会为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深究,待本王彻底掌控商队和漕帮,断了靖王府的财路,再慢慢跟他们算总账!”
在他的强势命令下,安郡王府的势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行动起来。
津门港,市舶司的官员突然变得强硬,以货物清单不明需加强检验等种种借口,拖延商队卸货清关,甚至暗示需要大笔的打点费用,否则无限期扣押。
商队的管事焦头烂额,虽然得到过背后东家柳云萱的提醒,可安郡王府施加的压力远超预期。
漕帮内部,几位被安郡王重金收买的长老联合发难,指责韩震勾结外人,损害帮众利益,账目不清,要求召开香堂大会,罢免其执事之位。
韩震虽早有准备,但对方来势汹汹,且捏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处境顿时变得艰难。
而另一边,北疆战场,柳家运送一批重要物资的车队在路上接连遭遇意外,不是桥梁意外垮塌绕远路,就是遭遇小股流匪骚扰,虽未有重大损失,却拖延行程,增加了大量成本,明显有人在暗中刻意刁难。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陆续传回靖王府。
书房内,炭火静静燃烧。
柳云萱的膝盖已好大半,正与楚砚沉对坐弈棋,听完周伯的禀报,她执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语气平静无波,“安郡王倒是心急,这就迫不及待地全面出手了。”
楚砚沉看着棋盘上被她瞬间盘活的一片棋,执白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她,眼中带着询问,“王妃以为,该如何落子?”
柳云萱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他既出了招,我们便一一接着,再一一还回去。”
“商队那边,让孙老板出面,以高出安郡王两成的价格,直接吃下那批被卡住的紧俏货,想垄断?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钞能力。”
“市舶司的官员不是要打点吗?我们给,双倍给,但要留下证据,日后总有清算的时候。”
她语气淡然,仿佛花的不是真金白银。
“至于漕帮。”她目光转向楚砚沉,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嘴角的笑意愈发得意,“韩震那边需要王爷动用些非常手段了,安郡王能收买长老,我们便能找到那些长老见不得光的把柄,随便哪一条,都够他们喝一壶。”
“再派人,把证据送到与韩震交好,或中立的堂主香主手里。”
楚砚沉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此事本王已安排影去办,最多两日,漕帮内部便会先乱起来。”
“北疆我父亲那边。”
柳云萱低垂眼睫,盯着棋盘,微微蹙眉,“安郡王的手伸得再长,终究是外人,柳家经营北疆多年,根基深厚,岂是几只宵小能轻易撼动的,我已修书父亲,让他明面上佯装应付,暗地里设下圈套,下次再有人动手,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正好借此机会,揪出军中与安郡王勾结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