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执笔的手一顿,与楚砚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的懿旨?
而且来得如此突然急切?
楚砚沉放下书卷,眉头微蹙,“可说了何事?”
周伯推门进来,脸色发白,“李公公不肯细说,只说是……是关于昨日荣华世子大婚之事,有人向皇后娘娘递了话,说……说世子妃昨日在洞房内,发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怀疑是王妃您蓄意陷害!”
柳云萱心中猛地一沉。
赵玉娥在洞房里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攀咬到了她头上?
这分明是有人不甘心失败,又设下的新圈套!
楚砚沉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寒光凛冽。
风雨,果然又来了。
而且这次,是直指柳云萱而来!
柳云萱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
赵玉娥洞房里的“不干净的东西”?
这栽赃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且急不可耐!看来,荣王府那边是铁了心要报复,甚至不惜将刚过门的世子妃当作棋子,也要将她拖下水。
楚砚沉已然起身,面色沉静如水,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他走到柳云萱身边,低声道,“来者不善,皇后此番,怕是已先入为主。”
柳云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被动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无妨,清者自清,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她看向楚砚沉,勾起唇角,“王爷在府中静候便是,妾身去去就回。”
“我陪你同去。”楚砚沉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王爷,你的身子……”
柳云萱蹙眉。
皇后明显是冲她来的,他若同去,只怕会被牵连,甚至被借题发挥说他“纵容”或“指使”。
“正是因我‘病弱’,才更该同去。”
楚砚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父皇最重‘平衡’与‘体统’,若只宣你一人,便是将你置于炭火之上,我同去,便是代表靖王府的态度,皇后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
柳云萱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去为她撑腰,用他靖王的身份,将这场针对她个人的“问话”,转变为对靖王府的“质询”,从而抬高博弈的层级,让皇后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好。”
柳云萱不再多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被人坚定维护的感觉,在她穿越后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两人迅速更衣,柳云萱换上一身符合品级,颜色素雅的宫装,不施粉黛,刻意弱化明艳,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楚砚沉则穿上亲王常服,脸色调整后,显得比平日更苍白几分,由周伯小心搀扶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来到前厅,皇后宫里的副总管李公公果然面色阴沉地等在那里,见到楚砚沉也一同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的忌惮。
“靖王殿下,皇后娘娘只宣了靖王妃……”
李公公试图阻拦。
楚砚沉掩唇低咳两声,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本王王妃入宫,本王岂有不陪同之理,况且本王也正有些关于昨日婚宴的‘见闻’,需向皇后娘娘禀明,李公公,前头带路吧。”
李公公见楚砚沉态度坚决,且抬出了“见闻”二字,不敢再拦,只得躬身应是。
马车再次驶向皇宫,气氛却与昨日截然不同。
车厢内,楚砚沉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显然在飞速思考。
柳云萱则默默复盘着昨日的一切,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抵达翊坤宫,气氛更是凝重。
皇后端坐上位,面色冰寒,下首坐着脸色同样难看的荣王妃,以及眼睛红肿,一脸愤恨的新世子妃赵玉娥。
旁边还站着几个面色惶恐的嬷嬷宫女,显然是昨日伺候洞房的人。
“臣参见皇后娘娘。”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楚砚沉和柳云萱依礼参拜。
“起来吧。”
皇后声音冷淡,目光如刀般落在柳云萱身上,“靖王妃,可知本宫今日宣你前来,所为何事?”
柳云萱垂眸,姿态恭顺,“臣妾不知,请娘娘明示。”
“不知?”
皇后冷哼一声,看向赵玉娥,“玉娥,你将昨日之事,再说一遍。”
赵玉娥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柳云萱尖声道,“皇后娘娘,就是她!昨日在我与世子的洞房内,嬷嬷们收拾床铺时,在枕席之下发现了这个!”
她说着,将一个东西狠狠掷在地上。
那是个做工粗糙的布偶,上面用朱砂写着楚宸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心口处扎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
“这是巫蛊厌胜之术!”
赵玉娥哭喊道,“昨日婚宴,只有她,只有这个商户女接近过我的新房附近,定是她嫉恨我成了世子妃,抢了她想做的位置,故意放入此等污秽之物,想要诅咒我,破坏我和世子的姻缘,请皇后娘娘为儿媳做主啊!”
柳云萱看着地上粗制滥造的布偶,心中冷笑。
这栽赃的手段,真是又蠢又毒,巫蛊之术在宫廷是绝对的大忌,沾上就是死罪。
荣王妃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帮腔,“皇后娘娘,宸儿昨日大婚,竟遭此毒手,至今心神不宁,手腕旧伤也疼痛不止,若非玉娥心细,后果不堪设想,此事定要严查,绝不能姑息!”
皇后目光锐利地看向柳云萱,“靖王妃,你有何话说,昨日你可曾接近过世子新房?”
柳云萱抬起头,指甲用尽全力按进掌心,疼痛感让脸上适时的露出震惊和委屈,眼中迅速蓄满泪水,“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昨日与王爷一同赴宴,始终紧随王爷左右,寸步未离,如何能接近世子新房,此等污蔑,臣妾万万不敢承受!”
“这布偶……这布偶臣妾见都未曾见过!”
她声音哽咽,显得无助又可怜。
楚砚沉适时地上前一步,将柳云萱微微护在身后,对着皇后躬身一礼,语气沉痛却清晰,“皇后娘娘,此事关乎王妃清誉,更关乎我靖王府声誉,仅凭世子妃一面之词和这来路不明的布偶便定罪,未免太过儿戏。”
“昨日婚宴,人员繁杂,何以断定就是王妃所为,莫非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欲挑拨我皇室宗亲不和?”
他这话直接将问题提升到“皇室宗亲不和”的高度,暗示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皇后眉头紧锁。
她自然不信柳云萱会蠢到用这种轻易就会被发现的手段,但荣王府和赵玉娥咬得紧,她需要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