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靖王府在薄雾中苏醒。
经过一夜安眠,柳云萱精神焕发,用过早膳后便召来了周伯和墨池。
“周伯,王爷昨日提及,西市附近有几处可用之人,负责打探往来商队消息,此事交由你去联络安排,务必稳妥。”
柳云萱语气沉稳,俨然已是王府内务的真正掌舵者。
“老奴明白,定不负王妃所托。”周伯躬身应道,眼中是对柳云萱能力的全然信服。
“墨池。”
柳云萱看向年轻机灵的伙计,“‘翰墨雅集’近日生意稳定,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你一项新差事,我会给你一份清单和一笔银钱,你去西市找几家信誉尚可的胡商,采购些番邦特有的香料,染料,或是些稀奇古怪的种子,矿石样本回来。”
墨池眼睛一亮,这是要拓展新货品了,立刻应道,“是,王妃,小人定仔细甄选,绝不叫人坑骗了去!”
柳云萱点点头,她让墨池采购这些,一是为给未来从仓库拿出更多“海外奇珍”打掩护,二是也想看看这个时代真实的西域货物,或许能发现新的商机。
两人领命而去后,柳云萱又处理几件王府日常庶务,便带着琳琅去了“翰墨雅集”。
铺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已有了一批稳定客源。
南山砚的名声渐渐传开,连带着其他文具也销量见涨。
就在柳云萱潜心经营着她的商业版图时,京城另一端的荣王府,此刻正上演一出全城瞩目的闹剧。
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名唤赵玉娥,自幼被娇惯得无法无天,性子泼辣刁蛮在京中是出了名的。
那日宫中丑事,她本是稀里糊涂着了道,醒来后虽觉丢人,听闻皇帝下旨赐婚,对象还是身份尊贵的荣王府世子,那点羞愤立刻被“要当世子妃”的狂喜所取代。
甚至觉得是自己“魅力无边”才引得世子“把持不住”。
可荣王府世子楚宸哪里肯娶他平日瞧都瞧不上的泼妇?
自赐婚圣旨下达,荣王府便阴云密布。
楚宸手腕骨折处裹着纱布,脸上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整日在府里摔东西发脾气,扬言宁可剃度出家也绝不娶赵玉娥。
忠勇侯府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赵玉娥兴奋得几日睡不着觉,开始指挥着全家上下为她筹备“风风光光”的嫁妆,恨不得把忠勇侯府库房都搬空,还嫌不够,竟在大婚三日前,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堵到了荣王府大门口!
“楚宸,你给我出来!”
赵玉娥插着腰,穿着大红洒金裙,头上珠翠乱颤,指着荣王府朱漆大门高声叫骂,“圣旨都下了,你还想赖账不成,快开门迎本小姐进去看看未来的府邸!”
荣王府门房吓得魂飞魄散,紧闭大门不敢吱声。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窃笑不已。
“啧啧,这赵二小姐真是和传闻中一模一样的泼辣,娶这么一个破皮,荣王府可是倒了大霉,”
“荣王府世子这次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嘿嘿,有好戏看咯!”
……
楚宸在府内听得真切,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个花瓶就砸在地上,“滚,让她滚!”
荣王妃又急又气,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怕事情闹大更无法收场,只得派人从侧门出去,好言劝慰赵玉娥,并承诺三日后大婚定会风光操办,请她先回府等待。
赵玉娥叉着腰,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等?本小姐等不及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耍花样,今日不见到楚宸,我就不走了!”
说罢,竟让婆子搬来一把太师椅,当街坐下嗑起了瓜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一直僵持到日落西山,引来无数人围观,荣王府的脸面被按在地上摩擦。
最后还是忠勇侯爷亲自黑着脸赶来,才强拉着丢人现眼的女儿回家。
可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两日,赵玉娥变着法地折腾,今日派人送来夸张到极致的嫁妆单子,要求荣王府照单准备聘礼。
明日又嫌弃荣王府送去的婚服款式老旧,不够华美,亲自画了张不伦不类的图样让人重做。
甚至还派人到楚宸养外室的别院去“清场”,吓得那外室卷了细软连夜跑路。
荣王府被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楚宸躲在内院,听着外面传来的各种糟心事,伤口气得隐隐作痛,对柳云萱和楚砚沉的恨意更是深入骨髓,却一时无可奈何。
荣王妃焦头烂额,既要安抚儿子,又要应付忠勇侯府层出不穷的刁难,短短几日仿佛老了十岁。
这场由楚砚沉一手策划的“姻缘”,已然成了箍在荣王府头上的紧箍咒,也让京城上下看了个天大的笑话。
消息传到靖王府时,柳云萱正与楚砚沉对弈。
“王爷这步棋,真是一劳永逸。”
柳云萱落下一子,唇角微弯。
她自然听说了荣王府的热闹。
楚砚沉执黑子,神色平静地看着棋盘,仿佛外界纷扰与他无关,“恶人自有恶人磨,省得他们总有闲心来寻我们的麻烦。”
他语气淡漠,柳云萱却能感受到运筹帷幄的冷冽。
她看着对面之人清隽的侧脸,心想,与这位“病弱”王爷为敌,当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而此刻,她更庆幸,自己是他的盟友,而非敌人。
“那世子大婚,我们靖王府自然要登门贺喜,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荣王府世子迎娶世子妃的壮观景象。”
柳云萱盯着棋盘,嘴角挂着抹嘲讽,想到楚宸猪肝色的脸,心情大好。
楚砚沉落子,轻轻咳两声,抬起头,眸底一抹异色稍纵即逝,“王妃是否后悔未进荣王府?”
“王爷觉得呢?”
柳云萱眉眼带笑,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棋子落下,轻声道,“王爷,你输了。”
楚砚沉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释然。
三日后,荣王府世子楚宸大婚。
尽管当事人一方恨不得这场婚礼从未存在,可圣旨赐婚,关乎皇室颜面,场面上的功夫必须做足。
荣王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比娶商贾之女柳云萱那时隆重的多,只是那喜庆之下,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靖王府的马车抵达时,门口已是车水马龙。
楚砚沉今日穿着靛青色暗纹锦袍,外罩同色狐裘,虽依旧清瘦,面色在精心调养下已显润泽,举手投足间那份沉淀的清贵之气,竟比许多养尊处优的宗室子弟更引人注目。
柳云萱则是一身丁香紫百蝶穿花云锦裙,头戴点翠头面,既不失亲王正妃的端庄,又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明艳。
夫妻二人并肩而行,竟成这喧闹场中一道格外养眼的风景。
一下车,便吸引了无数道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