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乱葬岗之约,准备得如何了?”柳云萱终究忍不住问道。
楚砚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已安排妥当,玄会带人提前潜伏,确保万无一失。”
他抬眸,见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语气缓和些,“岳父今日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柳云萱叹口气,眉宇间染上愁绪,“太医说,千日醉的毒性正在缓慢侵蚀心脉,若七日内再拿不到解药,恐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两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
楚砚沉默然片刻,伸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她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会找到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得力量。
手背上传来他掌心微凉的温度,柳云萱的心莫名安定几分。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道,“我相信你。”
寥寥数字,却让楚砚沉的心湖微漾。
看着她清澈眼眸中全然的信任,陌生又柔软的情绪悄然滋生。
这时,琳琅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王妃,王爷,有消息了,我们的人在京郊一处废弃的土地庙附近,发现疑似鬼医莫问留下的标记,根据标记指向,他很可能就在西郊的云雾山一带活动!”
柳云萱猛地站起身,“云雾山?那离城西乱葬岗不远!”
楚砚沉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乱葬岗之约,并非空穴来风,或许,送信之人与鬼医有关,又或许是想借鬼医之名,引我们上钩。”
他沉吟道,“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立刻加派人手,秘密搜索云雾山,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
琳琅领命而去。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可危机也潜藏其中。
第三日,子时将近。
城西乱葬岗,荒冢累累,枯草萋萋。
惨淡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勾勒出嶙峋怪石的影子,夜枭偶尔发出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楚砚沉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披风,独自立于一片稍显空旷的坟地中央。
他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身姿却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暗处,玄率领的暗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目标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周除了风声和虫鸣,并无异样。
子时正刻,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楚砚沉前方十丈外的一座坟头上。
来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来了。”
黑袍人的声音嘶哑难辨,仿佛砂纸摩擦。
楚砚沉目光沉静,直直的盯着黑影,冰冷的视线恨不得戳穿那寒意刺骨的面具,“阁下是谁?引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黑袍人发出桀桀怪笑,“靖王殿下好胆色,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在找鬼医莫问。”
“哦?阁下知道他的下落?”
“自然。”
黑袍人语气带着一丝得意,“不过,想得到他的消息,乃至解药,靖王殿下需得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说。”
闻言,黑袍人发出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在寂静的乱葬岗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条件很简单。”
他嘶哑的声音透着抹不容置疑的意味,“请靖王与靖王妃和离,我要带走靖王妃柳云萱。”
楚砚沉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深邃的眼眸在月色下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缓缓开口,声音充斥着斩碎一切的决绝,“本王若是不应呢?”
黑袍人似乎早有所料,戏谑的怪笑声在空旷的乱葬岗回荡,“靖王殿下何必急着拒绝,在下并非要伤害王妃,恰恰相反,王妃天赋异禀,才华卓绝,困于这方寸之地的后宅与商贾琐事,实在是暴殄天物,她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而我能给她。”
他顿了顿,嘶哑的声音裹挟一丝难以言喻的诱惑,“留在你身边,她终究只是靖王妃,一个需要依附于你,甚至屡屡为你带来麻烦的软肋,而跟我走,可以成为真正的她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
“依附?麻烦?软肋?”
楚砚沉唇角勾起抹嘲讽,“阁下对本王的王妃,恐怕一无所知。”
他向前踏出一步,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虽只一人,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她从未依附于谁,王妃是与本王并肩而立的合伙人,是靖王府不可或缺的另一根支柱,她的天地,由她自己开拓,无需假手他人,更无需以离开本王为代价!”
“至于麻烦?”
楚砚沉眸光锐利如刀,“本王既然敢娶她,便护得住她,任何风雨,本王与她一同承担,想用这种荒谬的理由让她离开,阁下未免太小看我楚砚沉,也太小看她柳云萱了!”
他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维护和信任。
黑袍人沉默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他话中的真意,随即阴恻恻地道,“靖王殿下倒是情深义重,可惜,情深不寿,强极则辱,你如今自身难保,病体缠身,朝堂内外危机四伏,又能护她到几时?”
“若你身死,她又当如何,跟着我,至少可保她性命无虞,前程远大。”
“不劳阁下费心。”
楚砚沉声音冷硬,“本王的命,自己会争,她的前程,自有她与本王共同谋划,解药,本王自会去寻,想带走她,除非踏过本王的尸体。”
空气中杀机瞬间弥漫开来。
暗处的玄与暗卫们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黑袍人周身也散发出危险气息,盯着楚砚沉,良久,才缓缓开口,“看来,是谈不拢了,既然如此……”
他话音未落,楚砚沉却忽然抬手,打断了他,“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