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中提到,安郡王府与西域胡商的接触愈发频繁,除了香料火油,似乎还在暗中采购大量生铁。
荣王府世子楚宸,近日以养伤为名,深居简出,暗中请了不止一位太医,症状对外秘而不宣,似乎与某些隐疾有关。
柳云萱将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安郡王囤积火油生铁,其心可诛。
而楚宸的隐疾若是真的,那赵玉娥在荣王府的处境只怕更为艰难,也更容易被楚宸利用逼迫。
她不禁想起若不是自己穿越,原主委屈求全进了荣王府,怕是早就承受不住屈辱,又想到楚宸那日在宫中狰狞的嘴脸,暗暗冷笑。
若他真有什么隐疾,倒是报应不爽。
次日一早,柳云萱和楚砚沉刚刚用完早膳,门房便来报,荣王府世子妃赵玉娥递了帖子,说明日想来拜访靖王妃。
柳云萱眉梢一挑。
昨日刚收到秋水的消息,今日赵玉娥就上门?
是巧合,还是楚宸又逼她来做什么?
她略一沉吟,对玳瑁道,“回帖,说明日本妃在府中恭候世子妃。”
她倒要看看,赵玉娥这次,又想演哪一出。
翌日上午,赵玉娥果然来了。
比起上次在王府门前的狼狈,她今日打扮得规整些,只是神色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强装出的笑容也十分僵硬。
“给皇婶请安。”赵玉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姿态放得很低。
“世子妃不必多礼,坐吧。”柳云萱态度疏离而客气,让人上了茶点。
赵玉娥坐下,捧着茶杯,低着头,眼神时不时瞥向正前方的身影,手指紧张地绞着帕子,半晌不语。
柳云萱也不催,慢条斯理地拨着茶沫。
终于,赵玉娥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脸上带着恳求,“皇婶,我……我今日来,是想求您件事,七日后京郊大觉寺有场祈福法事,我想邀皇婶一同前去,为太后娘娘祈福。”
她说着,眼神闪烁,不敢与柳云萱对视。
大觉寺?
祈福法事?
柳云萱心中警铃大作。
秋水刚传来楚宸隐疾的消息,赵玉娥就来邀她去偏僻的京郊寺院,这未免太过巧合。
不过,这赵玉娥倒是有点脑子,怕她拒绝居然把太后搬出来,若是她拒绝,罪名就大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故作讶异,“哦?大觉寺?听闻那里香火不算鼎盛,世子妃为何选在此处?”
赵玉娥似乎早已准备好说辞,连忙道,“回皇婶,是因家中一位老嬷嬷曾说,大觉寺最为灵验,我想为太后娘娘请福,顺便求子。”
她说着,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似是羞于启齿,眼底却快速掠过一丝慌乱。
柳云萱心中冷笑。
求子?
楚宸若真有隐疾,这求子从何谈起?
赵玉娥这话漏洞百出,越发印证了此行有诈。
她面上却露出一丝恍然和同情,“原来如此,世子妃有心了,为太后祈福,自然是好事。”
赵玉娥见她语气松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忙不迭地道,“那皇婶是答应了?”
柳云萱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此事荣王妃可知晓?只你我二人前去,怕是于礼不合,也容易惹人闲话,不如禀明皇后娘娘,多邀几位宗室女眷同往,岂不更显诚心?”
赵玉娥脸色微变,急忙摆手,“不……不必惊动皇后娘娘和母妃,只是……只是我的一点私心,想悄悄去求,人多了反而不灵验,皇婶,你就应了我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这次倒有几分真情实感,想起在荣王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柳云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并无多少怜悯,只觉得可悲。
赵玉娥愚蠢又贪婪,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
她正好将计就计,看看楚宸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既然世子妃如此恳切,本妃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柳云萱放下茶盏,淡淡道,“七日后是吧,本妃会空出时间,陪世子妃走一趟大觉寺。”
赵玉娥闻言,如释重负,几乎要喜极而泣,连连道谢,“多谢皇婶!多谢皇婶!”
送走心神不宁的赵玉娥,柳云萱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变得冷冽如霜。
“玳瑁,去请王爷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她吩咐道,眼神锐利,“另外,让周伯悄悄去查查,七日后大觉寺是否真有法事,都有哪些人知道,近期可有可疑之人在寺周围活动。”
“是,王妃。”玳瑁领命,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楚砚沉便过来,脸色仍有些苍白,精神尚可。
听柳云萱将赵玉娥的来访和邀约说完,眸底寒光乍现。
“大觉寺地处偏僻,香火不旺,倒是个杀人越货,栽赃陷害的好地方。”
他声音冰冷,带着嘲讽,“楚宸倒是会选地方。”
“王爷也觉得这是个圈套?”柳云萱问道。
“十之八九。”
楚砚沉颔首,接过玳瑁递来的参茶,指尖微微收紧,“他定是想着在那里制造事端,污你清白,逼我就范,或者还有更恶毒的打算。”
他想到楚宸龌龊的心思和如今可能存在的隐疾带来的扭曲心态,眼神愈发森寒。
“那我便去会会他。”柳云萱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看看他究竟布下了怎样的天罗地网。”
“不可!”楚砚沉断然反对,眉头紧锁,“明知是陷阱,岂能以身犯险,楚宸此人行事癫狂,不计后果,你不能去。”
“王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柳云萱目光坚定,手自然的带在他紧绷的胳膊上,“他既然铁了心要对付我们,这次不成,必有下次,不如趁机引蛇出洞,将计就计,彻底打疼他,让他再不敢轻易伸手。”
她顿了顿,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况且,我们未必没有准备,韩震在漕帮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多,或可借些人手,王爷在宫中难道就没有一两个能关键时刻递句话的人?”
楚砚沉看着她沉着冷静,谋定后动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并肩作战的激荡。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王妃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你必须答应本王,一切安排需以你的安全为首要,不可有丝毫冒险。”
“这是自然。”
柳云萱偏过头,莞尔一笑,“大事未定,我可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