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跟在后面,小声道,“小姐,那孙老板可靠吗?”
“暂时可靠。”
柳云萱把玩着手中的糖果,淡淡道,“只要利益足够大,他自然会守口如瓶,若是不老实”
她眼中寒光一闪,“换一个便是。”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正好。
“走吧,回府,该给咱家那位‘镇宅之宝’熬药了。”
她语气轻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太阳快落山了,柳云萱才坐着小轿回到靖王府,刚下轿,抬眼就瞧见楚砚沉站在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身上还披着玄色斗篷。
他像是在溜达,可眼神总往大门口瞟,等她真进,才像刚看见似的慢悠悠地踱过来。
“王妃回来了?”
声音还是那股子温温淡淡的调,眼神却跟探照灯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扫一遍,见她头发没乱,裙子没皱,连那根素银簪子都好好簪着,眼底不易察觉的担心才悄悄散去,又变回平时清清淡淡的模样。
只是语气带着些许委屈。
“嗯,回来了。”
柳云萱心情大好,嘴角弯着,顺手就从“袖袋”里摸出小纸包塞给他,“路过蜜饯铺子,新熬的桂花糖瞧着透亮,给你带了点儿尝尝。”
楚砚沉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那还带着点她体温的小纸包,指尖碰到她微暖的皮肤,耳朵根子瞬间泛起红晕。
他低声道了谢,解开系绳,里面是金黄透亮的小糖块,甜丝丝的桂花香直往鼻子里钻。
他拈一小块放进嘴里,甜味不齁人,带着桂花香,一下子就在舌尖化开,喉咙里那股子药汤子的苦味儿冲得干干净净,连带着心口的冰疙瘩都暖乎一点。
他不爱吃太甜,可这桂花糖真不赖。
眼角不禁湿润,似乎从未有人如此挂念他。
柳云萱望着他那副像小孩子般吃到糖开心到要哭的模样,暗暗琢磨。
这病弱的王爷要真有这般天真,在吃人的皇宫真能长到这么大么?
储位之争,从来都是尔虞我诈,他这样,恐怕早就被“啃”的只剩骨头了吧?
“事儿办得还顺当?”
他抬眼问她,语气听着挺平常,就跟拉家常似的。
“顺当着呢!”柳云萱收回思绪,眉眼弯弯,透着股得意劲,“谈成一笔小买卖,以后府里进钱的路子,又能多一条!”
楚砚沉眼神动了动。
她说“小买卖”,可那副眉飞色舞,好像整个京城都攥她手心里的样,就知道肯定不简单。
他没多问,点点头,温声说,“辛苦你了,万事还是得当心自个儿。”
那天街上的冷箭,血腥味,想起来还让他心里发紧。
“知道啦,知道啦。”
柳云萱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目光落在他脸上,见脸色还是白,自然地往前一步,抬手就去摸他额头,“药按时喝了没?咳嗽好点没?”
楚砚沉下意识想躲,可她温热的手已经贴上额头,皮肤一碰,呼吸都缓了半拍,眼睫毛跟扇子似的抖了抖,整个人绷了一下。
那点暖意跟带电似的,从额头窜开,弄得他浑身有点不自在的麻。
他到底没躲开,只低低应了声,“喝了,好多了。”
嗓子还有点哑。
廊檐底下,周伯正装模作样地扫那干净得能照人的青石板地,眼角余光瞄见槐树下的情景,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赶紧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着乐。
小厮小跑着穿过院子,在台阶下头一躬身,“王爷,王妃,门房收到张拜帖。”
楚砚沉收起神色,接过那张看着挺讲究的帖子,打开一看,蹙起眉。
“谁家的?”
柳云萱一眼就看出他脸色不对。
“安郡王府的。”
楚晏把帖子递过去,声音淡漠,“安郡王楚凌,论辈分是我堂兄,他跟荣王府那边走得挺近。”
帖子上话说得挺客气,说什么听说靖王身体见好,特意备点薄礼,明天要上门探望。
柳云萱挑挑眉,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唇角勾起抹狡黠,“黄鼠狼给鸡拜年。”
话说得又直又损。
楚砚沉被这大白话噎得一愣,随即,清清冷冷的眼底竟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眉宇间沉郁都冲淡了,“差不多吧,估摸着是寿宴后有人坐不住,想来看看咱这破庙到底供着什么菩萨。”
“来就来呗!”
柳云萱浑不在意,甚至有点小期待,毕竟,多接触些皇亲国戚,也好摸清当朝局势。
“正好,咱这靖王府冷清太久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周伯,明天把正厅再好好拾掇拾掇,茶叶嘛……”
她眼珠子一转,闪过狡黠的光,“就用我带来的那罐‘雨前龙井’!”
茶叶是仓库里的尖儿货,可装它的就是普通青瓷罐,一点儿不起眼。
楚砚沉看着她这副准备“接招”的架势,心里阴霾倒散了不少,轻轻点头,“好,听你的。”
次日,安郡王楚凌果然踩着点踏进靖王府,三十五六的年纪,脸皮白净,留着短胡子,身后跟着的随从抬着俩挺有分量的礼箱,一进门就笑得跟朵花似的,热络得不行。
“三弟,哎呀,多年不见,听说你身子骨大好,为兄这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楚凌一进客厅就朗声笑道,余光把整个厅堂扫视一遍。
客厅还是那副简朴样,桌椅擦得锃亮,窗户纸新糊的,桌上摆着普通的白瓷茶具,可泡出来的茶汤,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一闻就知道是顶好的货色。
再看楚砚沉,一身半新的家常袍子,脸色是还有点白,精神头瞧着还行,不像外头传的病歪歪快不行了。
至于他身边的新王妃,更是扎眼,明艳照人,往那一站,气度稳稳当当,一双眸子亮得跟会说话似的,看得楚凌心里头“咯噔”一下。
“有劳王兄挂念,请坐。”楚砚沉语气依旧淡淡的,抬手示意。
两边落座,扯了几句闲篇。
楚凌目光落在柳云萱身上,话头一转,眼底的玩味一闪而逝,“这位就是弟妹吧?哎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三弟,你这福气可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