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城西废矿巷”清理任务后的几日,九曜众人深居简出,表面遵循启明城规,暗中则加紧恢复与磨合。庭院成了临时的营垒,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赵铁柱借城中精纯能量锤炼金刚之躯,伤势渐愈,古铜肤质下暗金流光愈发内敛沉凝,只是每每望向院外守卫时,目光如铁,隐有金石交击之声。苏月于静室中冥思,无垢剑心映照庭院方寸天地,将城中那过于“规整”的能量流动轨迹剖析入微,剑意愈发凝练,已能于极静中感应到院外守卫气息的细微变化。林火林冰兄妹闭门不出,冰火本源在一次次小心翼翼的引导下趋于圆融,气息交融间,竟在静室内形成一道微型的冰焰旋涡,循环不息。王小明则全力解析晶板中有限的信息,并尝试以自身理解重构探测模型,虽无实体终端,其推演能力却在压力下精进。叶轻柔以生命光华滋养众人,白芷则竭力适应着此地对预知力的压制,试图捕捉那被秩序帷幕遮蔽的命运丝线。
烬的状态最为微妙。左臂那新生肌肤下的共鸣感时强时弱,仿佛与城市深处某个“心跳”同频。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独坐一隅,指尖无意识地在左臂上划动,似在回忆那已消散的星图烙印,又似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牵引。陈凡的“回响”之力时刻关注着他,能清晰“听”到其心湖中两种声音的交锋:一是对自身异常处境的不安与对同伴的愧疚,另一种,则是源自印记本源、对城市深处某种存在的、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渴望。
陈凡自身亦未停歇。他借“净土之心”与星钥调和体内力量,巩固着心源共振后的境界,同时以“回响”细致感知着庭院内外每一丝能量涟漪。那日巷道尽头废弃门扉后的特殊共鸣感,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中。他确信,那里隐藏着与星钥、与烬、乃至与这座城市起源相关的秘密。
机会在一个傍晚悄然降临。云澜执事现身庭院,交付新的任务卷轴——清理城东一处因能量泄漏而滋生低阶影妖的旧资料库。任务等级不高,但地点……恰巧途经那片发现异常的偏僻巷道区域。
“例行巡查,确保路径安全。”云澜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陈凡的“回响”却捕捉到其下达指令时,意识深处一丝极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回避情绪,仿佛对那片区域有所顾忌。
队伍再次在守卫“陪同”下出发。旧资料库的清理工作乏善可陈,影妖孱弱,在九曜默契的配合下迅速肃清。重要的是返程路线。当队伍再次经过那条偏僻巷道时,陈凡与苏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执事大人,”陈凡忽然驻足,指向巷道深处那扇废弃的金属门,“此前途经此地,感应到门后似有异常能量残留,虽微弱,但性质难辨,为确保城防无虞,是否需探查一番?”他语气诚恳,理由冠冕堂皇。
云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扫了一眼那扇门,眼中数据流一闪而过:“此乃废弃多年的旧能源调节站,已无价值,且结构不稳,无需浪费资源。”他的拒绝快速而果断,带着程序化的冷漠。
然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陈凡的“回响”清晰地“听”到,身旁烬的呼吸骤然急促,左臂皮肤下的共鸣感剧烈跳动,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呼唤他!更微妙的是,那两名始终沉默的守卫,在云澜说出“旧能源调节站”时,气息也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原来如此,是晚辈多虑了。”陈凡从善如流,不再坚持,暗中却以“回响”向苏月传递了确认的信号。
是夜,月华被城市光晕染成柔和的乳白色,万籁俱寂。确定院外守卫例行换防、神识扫描间隙,九道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苏月剑意笼罩周身,扭曲光线,敛去气息;赵铁柱以金刚之力轻微扭曲脚下空间,消除脚步声;林火林冰操控微小气流,抚平痕迹;王小明计算着巡逻队路线与监控法阵的盲区;叶轻柔与白芷则释放出极淡的生命迷雾,干扰可能存在的生命探测。陈凡居中调度,“回响”之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感知着前方一切能量波动与生命迹象。烬被护在中心,左臂的灼热感已成为最清晰的指引。
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许是此地过于“秩序”,守卫反而疏于对“废弃”区域的防范。众人悄无声息地抵达那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扉前。门上铭刻的纹路早已模糊,但与星钥和烬臂上曾有的烙印,有着惊人的神似。
“有禁制,很古老,但……核心能量几近枯竭。”王小明以指虚点,感知着门上的能量脉络。
陈凡取出星钥,无需催动,星钥便自发散发出温润光辉,与门扉产生了微弱共鸣。他小心翼翼地将星钥贴近门上一处不起眼的凹槽。嗡……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门上纹路逐一亮起微光,随即黯淡下去,门扉悄然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尘埃、陈旧金属和某种奇异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并非想象中堆满杂物的废弃站,而是一条向下的、布满灰尘的旋转阶梯,阶梯墙壁上镶嵌着早已熄灭的荧光苔藓。阶梯尽头,隐约有微光闪烁。
众人屏息凝神,鱼贯而入。阶梯漫长而曲折,仿佛通向地心。越往下,空气中那股奇异的馨香越发明显,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浩瀚而苍凉的气息弥漫开来。
终于,阶梯尽头豁然开朗。眼前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圆形空间,穹顶高远,镶嵌着无数早已黯淡、却依然能想象昔日辉煌的星辰晶石。空间中央,并非任何机械装置,而是一座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构筑的、布满玄奥纹路的古老祭坛。祭坛上,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碎片般的光点,这些光点缓缓旋转,构成一幅残缺的星图,散发着与星钥、与烬身上印记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波动!
“这是……星骸殿堂?”王小明声音干涩,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激动,“传说中……初代守望者埋藏传承与历史碎片的地方!”
祭坛四周,散落着一些早已化为化石的坐垫,仿佛曾有人在此长期冥想。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现今启明城通用文字迥异的古老铭文,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悲壮与决绝的气息。
烬不由自主地走向祭坛,左臂的灼热感达到了顶点。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向那旋转的星图光点。
嗡——!
整个星骸殿堂微微一震,祭坛上的星图光点骤然亮起!无数光影碎片从中涌出,如同潮水般涌入烬的脑海,更有一部分,化作可见的画面,投射在殿堂空中!
画面中,展现了远古的景象:辉煌的守望者文明鼎盛时期,星舰穿梭,城市如星辰点缀星空……然而,恐怖的“混沌裂隙”毫无征兆地出现,吞噬一切……初代守望者们前赴后继,以生命为代价构筑防线,最终,一部分幸存者携带文明火种,驾驶着名为“望舒”的方舟,逃离故土,坠落于此界……他们建立了最初的庇护所,也就是启明城的前身,试图延续文明,并寻找对抗混沌、回归故土的方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幸存者内部产生了分歧:一派主张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融合混沌以求生存与力量(影像中出现了与寂灭之眼相似的能量形态);另一派,则坚持纯净的秩序之路,守护希望……分歧最终导致了分裂与内战……星骸殿堂,便是坚持秩序一派最后的秘密据点,记录着被尘封的真相……
光影渐渐消散,殿堂重归寂静。烬踉跄后退,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信息过载的茫然。他接收到的信息远比其他人更多、更直接,尤其是关于那“分歧”的源头,以及……他身上那印记的真正来历——它并非单纯的混沌诅咒,而是远古时期,某位试图走“融合”之路的先贤,留下的失败实验品与……警告!
陈凡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充满悲怆的铭文,最终落在祭坛中心,那里,一枚与星钥造型相似、却更加古朴的晶体,正静静悬浮着。
真相的冰山一角已然揭开。启明城的光明之下,埋藏着分裂的过去与可能偏离的初衷。而他们九曜的到来,以及烬身上的特殊印记,或许正是打破这僵局的关键钥匙。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