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模糊了视线,我闭上眼,哽咽着开口,“他只有三天的时间了,我等不起……”
凌云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开了脸,似是不忍再看。
容祈咬紧了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猩红的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决然,“用我的血!”
我睁开眼,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他,“你说什么?”
容祈近乎偏执道,“我也是守陵人,我的血一样有用。我活了上千年,早就活腻了,这副残破的身躯也早就该入土了
如果你非要牺牲自己去救苏栖野的话,那我只能替你去死了!”
我的心脏狠狠一抽,“不要!容祈,你别让我背负越来越多的债,我不想背完了苏栖-野的命,还要再背上你的!
而且如果苏栖野知道,自己是用你的血复活的,他肯定不会愿意的,以他桀骜的性子,他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会接受来自你的施舍。”
“难道你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容祈痛苦地闭上了眼,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挣扎,“小朝,我做不到!”
良久,我凄然地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想让你们看见。”
说完,我拿出招魂幡,古老而磅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四肢百骸。
我对着他们轻轻扇了一下,他们被那股力量推向殿外,沉重的殿门在我眼前缓缓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小朝!”
门外传来容祈撕心裂肺的呼喊,伴随着拳头砸在门上的闷响。
“秋暮朝,你把门打开!”
我背靠着冰冷的殿门,面无表情道,“凌云志,带他走。”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凌云志无奈的叹息。
“容祈,这是小朝自己的选择,你尊重她吧。”
“小朝,你把门打开,听见没有!”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开门啊,小朝……算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暴怒,变得嘶哑,最后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我闭了闭眼,轻声道,“容祈,对不起。”
我强撑着身体,走向大殿中央的苏玉莲。
苏玉莲漠然看着这一切,直到我走到她面前,她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可真有本事!”
她听着门外容祈渐渐微弱下去的哀求声,语气里满是讥诮,“让这几个男人为你要死要活,你很得意吧?”
我迎上她冰冷的视线,平静地说道,“我没什么本事,唯有一颗真心。”
苏玉莲嗤笑,“那你这颗真心,现在可要给我们家小野了。”
“是我欠他的。”我喃声道。
苏玉莲眼中的嘲讽敛去,缓缓抬手,漂亮的指甲猛地伸出寸许,变得尖利如刃,闪着森然的寒光。
她将指尖轻轻放在我心口的位置,“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不要后悔。”
我看了一眼水晶棺里沉睡的苏栖野,“我不后悔。”
苏玉莲笑了,“不过,你也别说老娘欺负你,我知道你们守陵人一脉死后不入轮回。尤其是你们秋氏,魂魄要归于那面破幡里,永世不得超生。”
她下巴微扬,举手投足都透着九尾狐族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孤高,“老娘自愿断去一尾,以我青丘狐族重生之法,渡你入轮回,免去你永生囚于招魂幡之苦。”
我喉咙里干涩得厉害,吐出的字眼轻飘飘的,没什么情绪,“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苏玉莲的眼神冷了下来,似乎是被我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哼,不知好歹!”
她不再废话,指尖深深刺入了我的胸膛。
“噗嗤……”
皮肉被撕开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我浑身一凛,疼,撕心裂肺的疼。
从心脏的位置传遍了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我胸腔里搅了一下。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所有感官都被这极致的痛苦所占据。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碾碎。
原来这就是心如刀绞的滋味,比我想象中要疼上千万倍。
苏玉莲的动作极快,眨眼的时间就把手指抽了出来。
我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重重跌在了水晶棺盖上。
心口的那个破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沿着冰冷的棺盖缝隙渗入棺中。
一滴一滴,落在苏栖野的身上。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上半身,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棺中的他。
我的血正主动地流向他魂魄上的那些裂痕,那些细微的裂纹开始愈合,如白瓷般的面容也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生命的流逝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开始变得涣散。
我抬起手,指尖虚虚地隔着棺盖,描摹着他俊美无俦的轮廓。
从眉眼,到鼻梁,最后停留在他那总是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薄唇上。
我隔空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小狐狸,如果你我兜兜转转,终是要错过,来世请别再找我了……”
太苦了。
说完,我失去了所有知觉。
在我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嗓音穿透了生死的界限,却带着无尽的惊惶与绝望。
“秋暮朝——”
-
冷。
好冷。
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窿里,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我的骨头都冻成冰渣。
我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会感觉到冷?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漆黑。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孔不入的寒气。
这是哪儿?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变得很轻,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说是爬,其实更像是漂浮起来的。
低头看了看,心口的血洞仍在,但血液已经不再往外流了。
难道我还没死?那可真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了!
我缩了缩脖子,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摸索着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冻狗了,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我往前走。
“喂!”我连忙朝着那个人影追了过去,“等等!”
我加快了速度,来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他的肩膀僵硬得像块石头,还透着一股子凉意。
我急切地问道,“大哥,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