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暴终于尘埃落定,留下的是一片废墟和即将被厂里收回的空荡房子。
但对于林如月而言,缠绕她十几年的阴霾已然散尽,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自由与未知的味道。
再也没有每天干不完的家务活,大冬天还在刺骨冰冷的水中清洗全家的衣服。
再也不会有冷嘲热讽,再也不会担心动不动会有一个耳朵打过来,扇得整个耳朵嗡嗡响。
再也不会给林如兰洗那双臭脚,再也不会洗她恶心发黄的内裤。
再也不会因为捡垃圾,又要做家务,没时间收拾自己,被别人嫌弃。
再也不会因为不小心打碎一个碗,跪到膝盖疼痛,站不起来。
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忍受着林志国偶尔露出恶心的目光打量着她。
再也不用害怕被林志国和杜桂芳把她送上别人的床......
死亡前的害怕与痛苦,经常在午夜梦回间,反复在脑中播放,睡着了都忍不住战栗,当身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灵魂支离破碎的感觉太可怕。
距离下乡的日子越来越近,林如月的心境却愈发平静笃定。
过去的阴影已被她亲手斩断,未来的道路虽未知,却充满了靠自己双手开创的踏实感。
她深知,那片广阔天地需要的不仅是热情,更是实实在在的知识和技能。
下乡插队的通知很快就要下来,她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或伤感,而是立刻投入到了紧张而有序的准备之中。
她将楚明彦送来的奖励仔细收好,只取出部分必需的票证。剩下的,她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购买书籍。
前世因为想报答给了温暖的村子,报考大学时选择了川省大学农学系,等到毕业后用学到的知识回报村子,哪知还没有毕业就被逼跳楼而亡。
今世提前准备书籍,希望知识能提高生产力,早日让村子里的人能过上好日子。
想到收集书籍,林如月首先想到的是到城郊的废品收购站,
因为一直在捡废品卖以此维持自己上学的费用,因此跟废品站的徐大爷也比较熟络,徐大爷无儿无女,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守着废品站。
每次看着瘦小的林如月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废品去卖,徐大爷心中一阵怜惜,得知林如月的情况,经常会暗中补贴给林如月,
比如每次重量上多算一些,价格也比别人高一些,徐大爷从来不说,小心的维护着林如月的自尊。
林如月想到徐大爷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也有些不舍,在这里虽然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也有许多温暖的时刻,自己即将要离开这里,现在自己有能力了,想要回报徐大爷一二。
林如月来到供销社,拿出票券,买了麦乳精、桃酥、绿豆糕猫耳朵、还买了一瓶老白干,最后想了想秋天快到了,又去买了一身秋天的衣服和一双军绿色胶鞋,拎着一大网兜坐向去城郊的公交。
“徐大爷,您老身体还好吗?”
林如月老远就看见徐大爷躺在靠近门口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眯着眼睛听着一个破旧收音机,收音机时不时还发出“吱吱”声。
门口的大树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偶尔有光透过树叶,撒在大爷惬意的脸上。
林如月老远看着一幕微笑着跟徐大爷打起了招呼。
“月丫头,来了,最近怎么都看见你来啊?”
“这不来看您老了吗?”林如月拎着东西放在了躺椅旁边的一个矮小的旧圆桌上。
“徐大爷,这次我来是跟您辞行的,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呢,马上要下乡了,是到川省,一会儿我跟您留个地址,您有事就给我写信,我有时间会回来看您的。”
“月丫头,你这还不到年龄,咋就下乡啦??”徐大爷一脸着急道。
林如月不愿意跟徐大爷提起往事那些不开心的事,故意调侃到:“徐大爷,您这觉悟不高啊,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建设,提高生产力,这还分年龄大小??”
徐大爷听了笑呵呵,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如月:“你这坏丫头,这不是担心你吗?”
林如月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知道您老担心我,这不要走了,过来跟您报备吗?您看,我今儿可带了好东西过来。”
林如月说着,打开了网兜,指着里面的食物:“给您买了些点心,您要是饿了可以垫吧垫吧肚子,这儿还有麦乳精,我可跟您说啊,您得每天喝点儿,养好身体,等我回来看您。”
说着又特意拿出老白干,指着老白干说:“徐大爷,我知道您爱喝酒,给您带了,但您得答应我,每天就一两,不许多喝哦。”
徐大爷笑呵呵的点点头,“你这丫头,走了都还要管我。”
林如月又拿出新买的衣服和鞋子:“给您买了套衣服,特意买大了点儿,如果冷了,还可以往里再穿件衣服保暖,这鞋子是按您尺码买的。”
徐大爷脸上笑呵呵的点头,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对于一个孤寡老人,一点温暖,都让他倍感珍贵。
林如月唠叨着一些注意事项,希望这个善良的老人能长命百岁。
徐大爷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受,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假装不耐烦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叨叨我啦,少操心我,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这么小个人,要去那么苦的乡下,唉,你咋就主意这么大呢?”边叹气边说道。
林如月叮嘱完,说道:“徐大爷,最近有收到一些关于农业的书籍没?这不是快下乡了嘛,我不能两眼一抹黑,得多学点儿知识,这不来您这瞧瞧,能不能淘点儿好书。”
徐大爷指着堂屋里一个角落:“那边,都是一些书,怕下雨淋湿了,我都搬屋里去了,自个儿挑去吧。”徐大爷挥挥手,又闭上眼睛听收音机了。
林如月眼前一亮,答了声“好咧”,欢快的跑到小山似的书堆里去了。
林如月一本一本查看,看到有用的书籍还翻开看看,确定内容无误,小心的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