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烟花还在断续炸开,暖黄的光透过窗棂落在凌小渊脸上,他闭着眼,意识却沉入了几百年前的旧时光里 —— 那是属于 “凌渊” 的、在盖娅星的岁月。
盖娅星和此刻的蓝星太像了。一样是蔚蓝的星球,一样是人族主导着文明,连街角飘来的饭菜香、孩子们追跑的笑声,都和记忆里盖娅星的家乡如出一辙。
当年在增加幽核转生程序时,他首先排除了风险最大的盖娅星,在无数低纬度星球坐标里一眼选中蓝星,就是这份刻在魂核里的熟悉感 —— 他想找回那份曾被自己弄丢的、烟火气十足的生活。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冥界科学院的凌长老,只是盖娅星黑发国一个普通家庭的长子。
家里有总是笑着给她塞糖的奶奶,有会在他熬夜搞研究时端来热牛奶的妈妈,有沉默寡言却总把最好的留给孩子的爸爸,还有个总爱抢他实验笔记涂鸦的调皮弟弟。爷爷在他出生前就走了,妈妈总说,爷爷要是还在,肯定会为他这 “爱琢磨的劲儿” 骄傲。
小时候的凌渊就爱摆弄旧零件,爸爸攒了半年工资给他买的二手显微镜,他能抱着看一整夜。
后来他考上黑发国最好的科学院,一头扎进科研里,从基础物理到能源技术,越钻越深。他给家里寄的钱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 妈妈说 “家里一切都好,你专心搞研究”,奶奶说 “等你忙完这阵,奶奶给你炖你最爱喝的菌汤”,弟弟说 “哥,我以后也要跟你一样搞科学”。
可他终究还是错过了。
那年他在攻关可控核聚变的最后一步,实验室里的仪表亮了整整三个月,黑发国上下都等着这个能让国家能源领先全球的突破。就在实验成功的前一周,家里传来奶奶病危的消息。
电话里弟弟带着哭腔说“哥,奶奶想见你最后一面”,他却看着眼前即将突破的数据流,咬着牙说 “等我做完这个实验就回”。
等他捧着可控核聚变成功的报告,站在黑发国总统为他举办的庆功宴上时,收到的是奶奶去世的消息。弟弟在电话里没骂他,只说 “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说你是国家的骄傲,她不怪你”。那天庆功宴的掌声有多响,他心里的愧疚就有多沉 —— 他给了家人物质上的一切,却没能陪奶奶走完最后一程。
可控核聚变的成功让凌渊成了盖娅星的 “能源英雄”,可他心里的空缺却越来越大。
直到五年后,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出现在他的实验室里 —— 那是冥界科学院的老院长,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却亮得像星空。老院长说,他花了整整五年星际漫游,跨越无数维度,就是为了找一个能继承他衣钵的人。
“你的科研天赋,不该困在低纬度的能源瓶颈里。”
老院长的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厚重,
“冥界有更先进的技术,有能探索宇宙本质的课题,五年前我就关注到了你,只要你跟我走,我能让你看到更高远的世界。”
那时的凌渊,正陷在 “突破却空虚” 的迷茫里,老院长的话像一道光。
他知道冥界 —— 那个只存在于星际传说里的高纬度文明,也知道老院长说的 “更高技术” 意味着什么。
可他放不下家里人,老院长却告诉他:“冥界有基因改造技术,能诞生魂核,改造后寿命可达万年。你若去了,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回来。”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离开盖娅星的前一晚,他跟弟弟长谈了一夜,把所有积蓄都留给家人,反复叮嘱 “好好照顾爸妈,别让他们太牵挂”。弟弟红着眼眶说 “哥,你一定要回来”,他笑着点头,却没敢说 “万年寿命” 意味着,他或许要看着爸妈、甚至弟弟走完一生。
冥界的日子比他想象的更残酷,也更璀璨。
老院长亲自为他进行基因改造 —— 那是当时冥界最顶尖的技术,严格禁止流落到低纬度世界,因为只有经过改造的人才能有几率诞生魂核,拥有远超普通生命的寿命和精神力,冥界的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魂核。
改造成功那天,他感受到魂核里涌动的能量,也知道自己的寿命被延长到了万年。
最初的几年,他靠着冥界的跨维度通讯技术,还能跟盖娅星的家人联系。
他听妈妈说弟弟考上了科学院,听爸爸说家里盖了新房子,听弟弟说 “哥,爸妈身体都好,你放心”。可随着时间推移,通讯信号越来越弱,直到爸妈相继去世,他和盖娅星的联系彻底断了。弟弟后来也没了消息,他知道,那是低纬度生命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而他这个拥有万年寿命的 “异类”,只能在遥远的冥界,对着空荡荡的通讯器发呆。
老院长看他孤独,加上众多人推荐,便又收了个徒弟 —— 冥界本土的世家子弟墨尘。墨尘聪明,却太急功近利。
老院长不止一次跟凌渊说 “科学院将来要交给你,你要守住真正的科研初心”。
凌渊以为,他会在冥界继续走下去,或许有一天能研究出跨越维度的技术,回到盖娅星看看弟弟的后代。
可他没等到那一天。老院长在凌渊被害的五年前,就因一次实验意外去世,没来得及留下任何关于科学院传承的遗嘱。
墨尘的野心彻底暴露,最终在那个实验舱前,用最卑劣的手段,毁掉了他的一切。
“小渊?你咋睡着了?”
王秀兰的声音轻轻传来,手里还拿着块剥好的糖。
凌小渊猛地睁开眼,烟花的光还在窗外闪烁,屋里的笑声依旧热闹。他看着奶奶慈祥的脸,看着爸爸和张叔他们笑着碰杯,看着哥哥偷偷给李林发消息的样子,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彻底填满。
他伸出小手,抱住王秀兰的胳膊,软乎乎地喊了声:
“奶奶”。
幽核的电子音在意识里安静下来,没有数据,没有预警,只有凌小渊在心里默默立下的誓言 ——
这一世,他不再是那个只顾科研、忽略亲情的凌渊。他要好好守护身边的人,守护这份热热闹闹的烟火气。等他修复好幽核,掌握成熟的空间折叠技术,一定要带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带着所有他在乎的人,一起去幽冥星。
他要让他们也拥有魂核,拥有漫长的寿命,再也不会因为 “错过” 而留下遗憾。
窗外的烟花又一次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凌小渊眼底,那里面不再有过去的愧疚,只有对未来的坚定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