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甫嵩、朱儁会盟之后,刘隆率军返回自己在广宗西侧三十里外择险要之地新立的大营。此营背靠山峦,前临溪水,易守难攻,与皇甫嵩、朱儁的主力大营形成犄角之势,既可相互呼应,又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简易沙盘已经摆上,上面粗略标示着广宗城、皇甫嵩大营、己方大营以及张梁、张宝两部黄巾军大致活动区域。
刘隆端坐主位,郭嘉、戏志才分坐左右,赵云、典韦、太史慈、陈骞(玄甲军队正)、章邯(大秦锐士统领)等将领肃立两侧,气氛严肃。
“诸位,”刘隆开门见山,手指点向沙盘上广宗城以北的区域,“根据皇甫将军提供的情报以及我方斥候初步探查,张梁所部约两万余人,目前主要活动于广宗以北的曲周、平恩一带,依托漳河,时聚时散,行踪飘忽,专事劫掠粮道,袭扰官军侧后。相较于盘踞东南、相对谨慎的张宝部,张梁性情更为暴躁,贪功冒进,正是我等实施‘诱敌深入,围点打援’之计的绝佳目标!”
他目光扫过众人:“故此,我意已决,首个目标,便是张梁!”
众将闻言,眼中皆露出战意。典韦更是摩拳擦掌:“主公!让俺老典去当诱饵,保管把那厮引出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刘隆摆摆手:“恶来稍安勿躁。张梁虽躁,却非无脑之辈,能在乱军中活到现在,必有几分本事。诱敌之计,关键在于一个‘真’字,要让对方相信我们是真的虚弱,真的有机可乘,方能奏效。在此之前,必须摸清张梁部的详细情况!”
他看向郭嘉和戏志才:“奉孝、志才先生,对于如何探明敌情,二位有何高见?”
郭嘉轻咳一声,羽扇(虚指)轻点沙盘:“主公明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欲破张梁,需先知五事:其一,张梁大营确切位置及周边地形地貌,何处可设伏,何处利骑兵突击;其二,张梁麾下兵力构成,有无特殊兵种(如黄巾力士),各部头目性情能力;其三,其粮草囤积之处,补给线路;其四,其与广宗张角的联络方式与频率;其五,其近期活动规律,有无固定劫掠路线或薄弱之时。”
戏志才补充道:“此外,还需探明漳河水文情况,有无浅滩可渡,何处可断其归路。嘉以为,可多管齐下:派精锐斥候化妆潜入敌占区,实地勘察;重金收买熟悉当地地形的乡民或黄巾军中动摇分子,获取内情;甚至可派小股部队,进行试探性佯动,观察敌军反应。”
刘隆点头赞许:“二位先生思虑周详。子龙!”
“末将在!”赵云踏前一步。
“命你即刻从军中挑选最机警悍勇、擅长潜伏侦查的斥候,组成三支精干小队,每队二十人,配双马,携十日干粮及信号烟火。一队潜入曲周附近,重点侦查张梁主营位置、兵力布置、营防结构;一队沿漳河侦查,绘制详细水文地形图,标记可渡河点;一队游弋于张梁活动区域外围,观察其部队调动规律、劫掠习惯。五日之内,必须传回确切消息!注意隐蔽,非必要不得接战!”
“诺!云亲自挑选人手,布置任务!”赵云领命,他心思缜密,武艺高强,负责斥候最是合适。
“章邯将军!”
“末将在!”章邯肃然应道。大秦锐士不仅战力强悍,纪律性更是极佳。
“命你率一队大秦锐士,化妆成流民或溃兵,混入曲周、平恩一带村镇,设法接触当地百姓乃至黄巾底层士卒,重金收买有用情报,尤其留意张梁军粮草囤积点及内部矛盾消息。此事需极为谨慎,确保安全。”
“谨遵将令!”章邯领命。
“此外,”刘隆看向郭嘉,“奉孝先生,联络皇甫将军处,请其共享所有关于张梁部的过往情报,包括其惯用战术、麾下已知头目信息等,以为参考。”
“嘉明白,即刻去办。”郭嘉点头。
“恶来、子义!”
“末将在!”典韦、太史慈齐声应道。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五百精锐,从明日起,轮流前往广宗以北、张梁活动区域边缘地带,进行武装巡逻,伴装搜寻粮道或清剿小股土匪。规模要控制,遇敌即退,不可恋战。目的在于打草惊蛇,让张梁知晓我军一部已北调,并示之以‘怯’,使其产生轻敌之心。同时,观察敌军前出侦察部队的反应,判断其警惕程度。”
“嘿嘿,主公放心!俺老典知道怎么装怂!”典韦咧嘴笑道。太史慈也沉稳领命。
“玄甲军、神机营,暂隐于大营深处,加紧休整、训练,不得暴露!待敌情明朗,方是尔等雷霆一击之时!”
“诺!”陈骞及神机营提督内臣躬身领命。
“志才先生,负责汇总各方传回情报,绘制详图,分析张梁性格弱点及可能中计之处。”
“才领命。”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整个军营如同一部精密的仪器,开始围绕“侦察张梁”这一核心任务高效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广宗以北的局势,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赵云派出的三支精锐斥候小队,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北方丘陵与河道之间。他们昼伏夜出,利用高超的潜伏技巧,避开黄巾军的巡逻队,深入敌占区。有人伪装成樵夫,靠近张梁大营外围,仔细观察营寨布局、岗哨分布、兵马调动;有人沿漳河悄无声息地跋涉,测量水深,记录河岸地形,寻找理想的渡场和伏击点;有人则远远尾随黄巾军的劫掠队伍,记录其出发时间、行进路线、满载而归时的松懈状态。
章邯率领的大秦锐士,化整为零,混入饱受战乱之苦的村镇。他们以金银细软,从胆大的乡民口中套取消息,甚至成功接触了几个对张梁暴行不满、被强征入伍的黄巾士卒,获得了不少关于张梁军内部粮草分配不均、头目争权夺利的宝贵情报。
典韦和太史慈的“表演”也如期进行。两支精干的队伍,时而出现在地平线上,张扬旗号,时而与黄巾军的小股游骑发生短暂接触,且战且退,显得“力不从心”。这些举动,果然引起了张梁所部的注意。斥候回报,张梁大营的侦察活动明显频繁起来,似乎对这支新出现的、看似不太经打的“官军偏师”产生了兴趣。
第五日傍晚,各方情报如雪片般汇集到中军大帐。
戏志才将整理好的情报标注在沙盘上,并向刘隆和郭嘉汇报:
“主公,奉孝,情报已初步汇总。”
“张梁主营,位于曲周城东南十五里的一处河湾高地,背靠漳河,易守难攻。营寨依山傍水,防御工事较为完备,约有兵马一万五千人常驻,其余五千人分散在周边数个据点。”
“其麾下确认有约五百‘黄巾力士’,装备相对精良,悍不畏死,是张梁的亲卫和突击力量。”
“张梁性情确如所言,暴躁易怒,刚愎自用,但对其兄张角颇为敬畏。其麾下有几员头目,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粮草主要囤于主营后营,有重兵把守,但据内线透露,因张梁挥霍无度,粮草消耗甚巨,存粮已不足两月之用,其近期劫掠活动明显加剧,或与此有关。”
“漳河于曲周下游三十里处,有一名为‘落马滩’的浅水区,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枯水期可涉水而过,是南北交通要道,张梁部劫掠物资多经此处运回。”
“张梁与广宗联络,主要通过快马信使,每三日一次。其近期因粮草压力,求战心切,对我军北调部队已显轻敌之意。”
听着戏志才的汇报,看着沙盘上越来越清晰的敌我态势,刘隆眼中精光闪烁。郭嘉也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落马滩……粮草不足……求战心切……”刘隆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脑中飞速盘算,“奉孝,看来,我们的机会来了。”
郭嘉颔首:“不错。张梁缺粮,必急于寻找猎物。落马滩是其粮道咽喉,亦是其心理上的安全区(靠近其主营)。若有一支‘肥羊’般的运粮队,在此‘不慎’暴露,且护卫‘薄弱’……张梁大概率会按捺不住,亲自率军来劫!届时……”
他手指在落马滩以北的一片丘陵地带重重一点:“我军主力预先埋伏于此,待其过半渡河,或劫得‘粮草’得意忘形之际,突然杀出,断其归路,玄甲铁骑冲阵,步卒合围,必可一举擒杀张梁!”
一个完整的诱敌、设伏、歼敌的计划,在详细侦察的基础上,逐渐清晰、成熟。
“好!”刘隆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就以此计!子龙,加派斥候,严密监控落马滩及张梁主营动向!恶来、子义,继续伴动,麻痹敌军!全军备战,等待最佳战机!”
“诺!”众将轰然应命,杀气盈帐。
针对张梁的死亡之网,已然悄悄撒下。只待猎物,自己撞入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