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大捷的余威,在汉中郡境内持续发酵。随着刘隆麾下“乡勇”再次以雷霆之势,连续剿灭了几股盘踞在边境、人数不过百人的小股土匪和黄巾溃兵后,“刘公子”的威名已不再是传闻,而是成了悬在汉中境内所有宵小之辈头顶的一柄利剑。
南郑刺史府的书房内,气氛与月前已截然不同。炭火噼啪,茶香袅袅。刘正端坐主位,面色红润,眉宇间往日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从容。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听着郡丞汇报近日郡内政务。
“……自公子连番剿匪,郡内治安大为好转,流民渐次归乡,春耕亦有序开展。各县上报,皆称民心安定,皆颂府君与公子之德。”郡丞语气恭敬,带着由衷的钦佩。
刘正微微颔首,目光不由投向坐在下首,正静静翻阅一卷竹简的儿子刘隆。少年身姿挺拔,侧脸线条已褪去稚嫩,多了几分坚毅沉稳。他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他还为这个“不务正业”、沉迷“杀鸡宰羊”的儿子忧心不已,如今看来,竟是自家麒麟儿早已窥破天机,暗中砥砺!
“隆儿,”刘正放下茶盏,语气温和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倚重,“如今郡内渐安,多亏了你练兵有方,剿匪得力啊。”
刘隆闻声,放下竹简,谦逊道:“父亲谬赞了。此乃父亲坐镇中枢,调度有方,将士用命之功,孩儿不过略尽绵力。眼下虽暂得安宁,然天下纷乱未已,我汉中仍需未雨绸缪,强基固本。”
“哦?我儿有何高见?”刘正身体微微前倾,认真问道。他现在对儿子的意见极为重视。
刘隆早有准备,从容道:“父亲,经此数战,可见郡兵积弊已深,战力堪忧,难当大任。仅靠孩儿麾下些许乡勇,虽可应急,终非长久之计。欲保汉中安宁,必须整饬武备,练就一支真正可战之兵。”
刘正深以为然,叹道:“为父何尝不知?只是郡兵糜烂非一日之寒,钱粮、将才,皆是难题。”
“父亲,钱粮之事,可开源节流。如今匪患稍平,商路渐通,可适当增收商税,并清理军屯,追缴被豪强侵占之田亩,以充军资。”刘隆提出具体建议,这些本是刺史职责,但之前刘正无力推行,如今凭借刘隆的军威,正好借势而为。
“至于将才……”刘隆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向父亲,“郡尉李敢,忠心可嘉,然魄力不足,难当整军大任。孩儿斗胆,请父亲授我全权,整训郡兵!”
此言一出,书房内安静了一瞬。郡丞下意识地看向刘正。整训郡兵,意味着将汉中郡的军事指挥权、人事任免权、钱粮调配权,尽数交予刘隆!这已不是“子代父职”的临时举措,而是正式的权力移交!
刘正看着儿子,心中波澜起伏。他明白,交出军权,意味着自己这个刺史,将更多依靠儿子的武力来维系权威。但他更明白,在这乱世,没有强大的武力,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儿子展现出的军事才能和那股令人心折的霸气,已远非他所能及。将兵权交给隆儿,是保住刘家基业、保全汉中百姓的最佳选择。
沉默良久,刘正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他站起身,从案几上取过那枚代表兵权的虎符,步履沉稳地走到刘隆面前,郑重地将其放入刘隆手中。
“隆儿,为父老了,这守土安民的重担,迟早要交到你肩上。如今乱世已至,正是你辈建功立业之时!这汉中郡的军事,从今日起,便全权交由你执掌!郡尉以下,皆听你调遣!一应军务,你可先行后奏!”
“父亲!”刘隆起身,双手接过虎符,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他单膝跪地,肃然道:“孩儿定不负父亲重托!必竭尽全力,整军经武,保境安民,扬我刘氏门楣!”
“好!好!快起来!”刘正欣慰地扶起儿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为父信你!”
这一刻,父子二人心照不宣。汉中的权柄,完成了平稳的交接。刘隆,以十四之龄,正式成为了汉中郡实际上的最高军事统帅。
获得授权后,刘隆雷厉风行。他首先以刺史府名义发布《整军令》,明确奖惩条例,淘汰老弱,精简员额。接着,他以蒙川、司马靳为总教头,从秦锐士中抽调大量骨干,充入郡兵各屯各队,担任基层教官,按照秦军的严苛标准进行操练。一时间,南郑城外大营里,杀声震天,军纪肃然。
对于郡兵中原有的军官,刘隆采取“恩威并施”的策略。服从命令、积极整训者,升赏;阳奉阴违、懈怠军务者,严惩不贷。郡尉李敢被明升暗降,调任闲职,刘隆提拔了几名在剿匪中表现勇敢、出身寒微的低级军官担任要职,彻底掌控了军队。
同时,刘隆并未放松对核心力量——两百秦锐士的培养。秘密山谷成了绝对禁地,由最忠诚的家兵把守。粮草器械优先供应,训练更加严酷。这支力量,是他的底牌,也是他未来争霸天下的种子。
旬月之间,汉中郡兵面貌焕然一新。虽还不能与真正的精锐相比,但号令严明,士气高昂,已初具强军雏形。南郑城内,人心安定,市井繁荣,仿佛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站在修缮一新的南郑城头,刘隆眺望远方。汉中根基已初步稳固,内有精兵,外有险塞。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黄巾之乱方兴未艾,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人才,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他的目光,越过秦岭,投向了中原那片纷扰的大地。
“是时候,让‘刘隆’这个名字,传得更远一些了。”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