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日计划”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萧夜玄第一时间调动了最精锐的暗卫,将宗人府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明哨暗桩,层层布防,连一只可疑的飞鸟都不放过。同时,对三皇子萧景恒的监控也提升至最高级别,每日的饮食、用药皆由绝对可靠之人经手,反复查验。
苏锦书则将自己关在琉璃庄秘坊的实验室中,夜以继日地分析着从那枚“光种”记录下的能量波动。无数复杂的符文和能量图谱在她面前的光幕上流转、碰撞。她要找到“终末之气”除了被“初始之光”克制之外,其他的特性、规律,乃至……可能的“诱饵”。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宗人府内外风平浪静。三皇子依旧那副痴痴傻傻、偶尔念叨“黑”字的模样;赵乾似乎也因为星辉商行的烂摊子和可能存在的内部调查而暂时蛰伏,迎仙馆安静了许多。
但这死寂般的平静,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苏锦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知道,对手绝不会轻易放弃,平静之下,必然酝酿着更致命的杀机。
“他们在等,”苏锦书对萧夜玄道,“等我们松懈,或者……在等待一个特定的时机。”
这一等,便是七日。
第八日,黄昏。宗人府内负责照料三皇子起居的一名老内侍,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走向三皇子被圈禁的院落。他在这里服役超过二十年,背景干净,平日里沉默寡言,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角色。
守卫仔细检查了食盒上中下三层,银针试毒,确认无误后,挥手放行。
老内侍走进昏暗的房间,将饭菜一一摆上桌。三皇子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对食物毫无反应。
就在老内侍摆放最后一道汤羹时,他的小指几不可察地在食盒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卡扣上一按——那里有一个薄如蝉翼的夹层!一枚约拇指指甲盖大小、色泽漆黑、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骨片滑落出来,悄无声息地掉落在三皇子脚边的阴影里。
做完这一切,老内侍如同完成了一项使命,面无表情地躬身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院子不久——
“嗬……嗬……”
角落里的三皇子突然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而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枚黑色骨片,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诱人的东西!
他如同野兽般扑了过去,一把将骨片抓在手中!
“嗡——!”
骨片接触到他的掌心,瞬间化作一股粘稠的黑色流光,钻入他的体内!
“啊啊啊——!!!”
三皇子发出了完全不似人声的恐怖嚎叫!周身原本沉寂的邪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浓稠的黑雾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指甲变得乌黑尖长!
“砰!”他轻易地挣脱了身上特制的精钢镣铐,一拳将冲进来的两名守卫轰得吐血倒飞!
“拦住他!”暗卫首领厉声喝道,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符箓闪耀,瞬间将异化的三皇子包围在院落中央的演武场上!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夜王府。
苏锦书与萧夜玄身影如电,几乎在接到消息的瞬间便已动身,几个起落便赶至混乱的宗人府。
演武场内,情况极其危急。异化的三皇子力大无穷,周身黑气不仅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更能干扰心神,数名暗卫稍有不慎便被黑气侵染,痛苦倒地。普通的攻击对他效果甚微,反而激得他更加狂躁。
“让我来!”苏锦书清叱一声,越众而出。
她双手疾挥,早已准备好的三十六根特制银针悬浮于身前,每一根银针的尾部都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由“初始之光”高度浓缩而成的晶体,针身则浸泡过她精心调配的安神镇魂药液。
“去!”
随着她一声令下,三十六根银针化作道道流光,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绕过三皇子狂舞的爪影和弥漫的黑气,精准无比地同时刺入他周身三十六处重要穴道!
“嗤嗤嗤——!”
银针入体,白金色的光芒与药力瞬间爆发,如同三十六颗微型的太阳,在他体内点燃!
“吼——!!!”
三皇子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痛苦的咆哮,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黑气与白金光华在他体表疯狂交织、冲突、湮灭!他试图拔出银针,但那光芒却如同扎根一般,死死钉在穴道之中。
这场激烈的拉锯战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终于,三皇子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狂躁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消退,他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陷入了昏迷。周身沸腾的黑气也如同被驯服的野兽,缓缓收敛回体内。
危机暂时解除。
苏锦书快步上前,检查三皇子的情况。当她掀开他胸口的衣襟时,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在他心口的位置,皮肤之下,一枚漆黑如墨、形状如同扭曲种子的印记,正清晰地浮现出来,甚至还在一明一暗地微微搏动,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这是……邪种!”苏锦书声音凝重,“它已深植心脉,与他的生机彻底捆绑。我方才只是暂时压制了它的活性,无法根除。它会不断吸收他的生命力和负面情绪,逐渐成长……直到,彻底取代他!”
就在苏锦书全神贯注检查那枚“邪种”,思考对策之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注视感,骤然降临!
这感觉并非来自眼前昏迷的三皇子,而是……来自于东宫的方向!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跨越了空间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更让苏锦书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注视感中,她竟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类似于……“赞许” 的情绪波动?
仿佛她刚才奋力压制三皇子体内邪种的行为,不是在破坏对方的计划,反而像是在为对方“保养”和“激活”这个备用的容器?
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苏锦书如坠冰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太子体内的那个邪神……它到底想做什么?它看待这一切,难道如同在看一场早已安排好剧本的戏剧?而她和萧夜玄的努力,在它眼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股比面对任何明刀明枪的敌人,更深沉、更令人绝望的寒意,悄然攥紧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