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进来。”路舟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
艾琳的肩膀抖了一下。
“可是…我身上好脏”
“不然滚吧”路舟冷声道
她挪进门时，莉亚注意到她走路姿势很奇怪
虽变回普通人了，但像是关节里卡着什么。
浴室门关上的水声响起后，莉亚凑到路舟身边：“她身上还有魔气...”
路舟正在检查钱袋。
他倒出金币的动作顿了顿，一枚印着法米亚王侧脸的硬币立在他指尖旋转。
“我知道。”
金币突然停住。
路舟把它弹向浴室方向
金属穿透木门的闷响后，传来艾琳的惊叫和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莉亚跳起来时，路舟已经闪到浴室门前。
他踹开门的瞬间，蒸腾的水汽中浮现出诡异的一幕
艾琳蜷缩在浴缸里，而镜子碎片正悬浮在她周围，每片都映出魔气。
艾琳猛地抬头。
魔力在她湿漉漉的红发间汇聚
悬浮的镜片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路舟。
叮叮叮——
路舟单手一划镜片尽数击碎。
路舟踩过一地晶渣，逼近浴缸，两指挑起艾琳的下巴
“米莉斯？”
浴缸里的热水突然沸腾。
艾琳的皮肤下浮现魔力纹路
“你认识我？”
路舟指尖稍稍用力。
一滴蓝血顺着少女脖颈流下，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勇者大人！”莉亚冲进来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
“她还有一丝意识，刚刚那些碎片是朝着我来的…”
路舟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向莉亚的袖口——那里有道不起眼的裂痕，边缘泛着蓝光。
艾琳剧烈颤抖起来。
她抓住浴缸边缘的手指开始晶体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快...杀了我…”
整栋旅店突然震动。
灵竿浮现，自动飞向窗外，在夜空中划出青色轨迹。
透过雨幕，能看见远处的月光湖方向升起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内部隐约有巨影游动。
“调虎离山？”路舟冷笑。
他单手按在艾琳头顶，少女的尖叫声中，一缕蓝光被硬生生抽离出来。
莉亚看着那缕蓝光在路舟掌心挣扎变形，最终凝成一条袖珍的鱼形。
当路舟握拳碾碎它时，整座城市的雨滴静止了一秒。
浴缸里的艾琳瘫软下去。
她身上的魔力纹路迅速消退，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看好她。”路舟把灵竿召回手中，“我去去就…”
他的话被炸开的窗户打断。
暴雨裹着碎玻璃灌进来，同时涌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威压。
路舟猛地转身，看见夜空中的水龙卷已经分裂成九条，每条顶端都睁开一只巨大的眼睛。
莉亚的治愈法杖掉在地上。
她的嘴唇颤抖着念出一个词：“...魔王种。”
路舟的灵竿突然剧烈震动。
竿身上的龙纹接连亮起，三条龙影盘旋而出，在房间里投下交错的青光。
“哼。”路舟冷哼一声
一脚踏出窗外
脚踏虚空，如履平地
九道水龙卷同时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
夜空中的眼睛骤然充血，瞳孔里映出路舟不断放大的身影
灵竿已经延伸至九米，竿尖缠绕的九色雷弧将云层撕开蛛网状的裂痕。
城市上空炸开连环雷暴。
当第九道闪电劈下时，路舟的身影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最高的水龙卷顶端，灵竿劈下的轨迹将雨幕一分为二。
“滚出来。”
路舟一声低喝，水龙卷应声裂开，一块巨型水晶浮空而出。
水晶现形的刹那，旅店内的莉亚如坠冰窟——
晶中竟躺着与艾琳一模一样的少女，红发尽数结晶，胸口插着半截魔剑。
路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出了那半截材质——和他们主世界的“灵晶”有些相似
“看来这个世界不止有我一个转移者。”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里面的“艾琳”突然睁眼。
她的嘴角裂到耳根，发出的却是浑厚的男声
“可惜太嫩了...”
路舟并指滑动。
一抹水刀横劈而出，将水晶连同里面的躯体撕成碎片。
夜空中下起晶粉雨。
路舟站在飘散的荧光里，伸手接住那半截魔剑。
当他指尖碰的瞬间，记忆残片涌入脑海
翻滚的星海、断裂的灵线、以及某个被巨口吞噬的背影。
“主人？！”器灵在意识海里惊呼，“这些是...”
路舟猛地攥紧剑柄。
碎片中的画面骤然清晰
那是另一个钓修与修士临终前看到的景象
红发魔王的真身，是条吞食世界的巨型鱼。
准确来说是灵鱼
旅店方向突然传来莉亚的尖叫。
路舟转身时，看见整栋建筑正在被蓝色晶体侵蚀，窗户里迸出刺目的金光。
“莉亚！”
他闪现到旅店上空，灵竿劈下的青光将晶体建筑一分为二。
崩塌的碎块中，莉亚抱着昏迷的艾琳浮在半空
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符文——那是路舟之前留在她体内的保险。
“勇者大人！”莉亚的声音带着哭腔，“下面...下面有东西！”
路舟的灵识穿透层层地板。
在地下酒窖的位置，有个直径十米的黑洞正在旋转
边缘闪烁着和艾琳眼中纹路。
他降落到莉亚身边，单手按在艾琳额头。
少女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人类的光彩。
“能走吗？”
艾琳试着动了动手指，轻轻点头。
路舟把半截魔剑抛给莉亚：“拿好。王城等我。”
“等等！”莉亚抓住他的衣角，“您要干嘛...”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黑洞边缘，灵竿插入漩涡中心的刹那，整个城市的雨滴倒流向天空。
“去去就回”路舟的声音混在呼啸的风里
当他的身影被黑洞吞没时，莉亚怀里魔剑突然发烫。
她低头看见竿身上浮现出细小的文字
但她无法看懂，如果路舟在此，并能一眼认出。
雨停了，月光静静洒在结晶化的旅店废墟上，映出两个少女交叠的影子。
艾琳虚弱地抬起手，指向王城方向：“我们...得去...”
莉亚握紧那截发烫的魔剑，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擦掉眼泪，架起艾琳向王城走去。
在她身后，月光湖的方向传来悠长的鲸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