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淮域靖台市朱惠路。
冬夜的风带着料峭寒意,却吹不散这条街上弥漫的暖昧与躁动。
霓虹招牌闪烁着粉紫蓝的光晕,像一双双慵懒又带着钩子的眼,映照着行人神色各异的脸。
街边,两名穿着清凉、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正倚着灯柱闲聊,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视着过往的男性。
“刚才走过去那个戴口罩的帅哥你看到了没?”
其中一个女子用手肘碰了碰同伴,语气带着难掩的兴奋。
“看到了!那身高,那气质,绝了!口罩遮得再严实,我也敢打包票,脸绝对超级帅!”
同伴双眼放光,语气懊恼,“就是走得太快了,一晃眼就没影儿了,早知道刚才就该冲上去要个联系方式!”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骤然撕裂了这条街固有的靡靡之音!
滴呜——滴呜——!
“快!收拾东西!”
“扫黄了!!赶紧的!”
整条街炸开了锅!
刚才还灯红酒绿的店面顿时乱作一团,暖昧的灯光被惨白的大灯取代,玻璃门后的倩影惊慌闪躲。
不少正在“交易”中的男士狼狈不堪地从各个角落涌出,有人提着裤子连皮带都来不及系好,便慌不择路地冲向店铺后门的小路,企图逃离。
“操!别他么挡着老子!快走!!”
咒骂声、催促声、碰撞声与持续的警笛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荒诞又狼狈的逃窜图景。
几辆警车拉着刺耳鸣笛、闪烁着红蓝警灯,精准停靠在朱惠路的两端路口。
身穿制服的干员迅速下车,拉起警戒线,彻底封锁了整条街道。
紧随其后的,还有两辆车身印有守真院八星波纹旗标志的黑色公务车。
车门打开,靖台市守真局局长岳岑河与警察局长秦澈同时现身,二人脸色凝重,带着精锐手下快步踏入这片混乱之地。
看到这阵仗,那些惊魂未定的店老板和工作人员躲在门后暗暗叫苦,只当是撞上了罕见的突击扫黄大行动。
然而预料中的挨家挨户搜查并未发生。
岳岑河与秦澈低声交流几句,便带着人径直朝着街尾那个昏暗的拐角处奔去。
随后,手下开始高效地清场,将所有滞留的普通民众,包括那些衣衫不整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全部驱逐出警戒线之外。
被赶到街口的人群惊疑不定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不像扫黄啊?”
“每个月该打点的都没少啊,怎么突然来真的?还这么大阵仗?”
“看那车牌和来的领导……怕是上面来大人物了?”
确实来大人物了。
没过多久,一辆接一辆的黑色轿车接连驶来,停在朱惠路街头。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人物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淮域守真分部部长程隐舟、守真院总秘书长张元正、守真院院长聂珣……
如此兴师动众,很快便惊动了嗅觉敏锐的媒体记者。
他们火速奔赴现场,试图冲破警戒线,打听内幕消息。
短短一两个小时内,这条原本只有十米来宽、藏污纳垢的烟柳巷,从街头到街尾,乃至前后路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该来的,不该来的,此刻全都聚集于此。
聂珣站在街尾那个不起眼的拐角处,眉头紧锁,沉声问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娄霖:
“小霖,无恙进去多久了?”
娄霖抱着平板电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惊慌。
距离曹错在岚山隧道绝墟陨落才过去短短一个多礼拜,总院研究所的监测器竟然再次报警,又一位华夏天骄被拖入了那片绝望之地!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搐。
难道这不二法门前的『绝墟』诅咒,当真如此恐怖,如影随形?
他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进……进去……无恙进,进去两个小时多了……”
张元正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
“这小子!说了让他待在殊心楼别乱跑别乱跑,怎么就是不听!”
程隐舟一向古井无波的眸中此刻也凝重至极,他扫视着周围暖昧未散的灯光和招牌,低声道:
“比起这个,他为什么要跑这里来?这地方……可不太好。”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内心却纷纷赞同。
这里可是靖台市远近闻名的烟柳巷,秦无恙如今风头正劲,是成功闯过不二法门、缔造历史的天骄,若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知道他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
以当今媒体和秦无恙紧张的关系,绝对会大肆渲染,大做文章。
《惊天秘闻!不二法门天骄秦无恙深夜现身红灯区,疑遭魔族诅咒!》
《是堕落还是陷阱?天才方外人秦无恙朱惠路离奇失踪!》
《从英雄到笑柄?秦无恙烟柳巷遇险,守真院形象恐遭重创!》
这些吸引眼球却又极具破坏力的标题几乎已经可以预见。
舆论一旦发酵,不仅仅是对秦无恙个人名誉的毁灭性打击,更会直接影响到守真院总院,乃至整个华夏方外人圈子的形象,在国际上沦为笑柄。
娄霖使劲挠了挠头发,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解。
无恙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啊……
就算和安然姐太久没见……也不至于……
而且安然姐不是已经恢复记忆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为众人带来了解释。
“他是为了怀念曹错才来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靳安然穿着一身素雅的绿色长裙,从街头灯火阑珊处漫步走来,神色平静。
她走到低声啜泣的张娅芳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安抚着,一边继续向众人解释道:
“曹错生前每次来靖台,都会想拉着他一起来这里,总说想带他见识一下……新事物。无恙他一直没答应……这次来之前,他特意跟我打过招呼的……”
听到靳安然的解释,众人紧绷的神色稍缓,但眉间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即便有最亲近的人作证,可来了就是来了。
那些追逐流量的记者可不会理会背后的缘由,他们只需要一个足够爆炸的标题。
张元正深吸一口气,肃然道: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无恙弄出来,绝不能让曹错的悲剧……重演。”
众人暗暗点头。
只要秦无恙能活着、完好无损地从绝墟里出来,那么后续的舆论就总有办法控制和澄清。
可若是他遭遇不测……
“华夏最具潜力方外人因寻花问柳而死”这样的标签,将让秦无恙遗臭万年,也让整个华夏方外圈被钉在耻辱柱上。
靳安然双眸微凝,目光投向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街角拐弯处,语气坚定:
“我相信他能出来……十八年前,他在丘明谷做到了,十八年后,他也一定可以。”
张元正幽幽望着被霓虹映照得有些诡异的夜空,长长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期盼: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