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洛发现我走动,亦步亦趋的跟上了。
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始终带着些许淡淡的忧伤,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道是在脑补什么。
将神游在外的思绪收回时,我才感受到了还有另外几道视线,在老者关门的声响消失时,就都汇聚到了我这边。
或兴奋,或疑虑,或探究,情绪随着视线汇聚一处,停留在我身上。
我本想忽视的,可存在感太强烈了,让我不得不抬头。
都,看着我干嘛?
我眨着眼睛,奇怪的望向众人,不明白他们想干嘛。
又是一阵沉默,好像一种微妙的平衡 没有人敢抢先打破。
我摸不清他们的意图,也没想惹祸上身,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就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床榻上的小汐身上。
我其实,该走了。
这次出来本就是来找俞洛的,现在她没事,而我找到了小汐,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虽然现在我还无法带走她。
神界的时间流速,是和其他世界不同的,即使现在这里时空停止着,我也不能停留得太久,否则这具人类的身体恐怕撑不住。
几步回到了床榻边,弯腰替小汐理了理我脚的碎发,又抬手盖好被子,就打算告辞了。
俞洛跟着我的身侧,显然是打算同我一同回去的。
而那个绿眸子的小姑娘,在卧房门口处靠着门板,指尖又玩上了自己的头发,一副随意悠然的姿态,似乎也没有阻拦我离开的意思。
就在我直起身,准备同众人就此别过之时,忽然听见了那九尾狐族的女子的询问。
“阁下,可认识我族内之人?”她眼眶泛红,显然是情绪憋到了极点,实在是克制不住了。
成神需要的是庞大的功德,同时也还需要其自身坚守的道,被世间原有的规则认可。
而传言之中,从妖族修炼至神阶的只有那么一位。
我不知道,神界是不是有什么类似仙界那样,不能干涉私自下界的规矩,又或者,是有什么得主动避嫌,不能照拂同族的限制。以她现在问出这话的情绪状态,显然成为神之后的那么多年,对于原本部族的情况,她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境界超然,但却消息闭塞,后来妖族再也没出现有足够能力晋升上来的神,没有同族陪伴。这千万年之间,在这神界,她是很孤独吧。
“嗯。”我没有多话,只轻轻点头。
“他们,可还好?”那女子听到我的回话,情绪波动更强烈了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像断线的珍珠般洒落下来。
我张了张口,有些犹豫。
我该怎么回答呢?
如今九尾狐族一脉,在我得到的信息里,还活着的,只剩下小愿了,而小愿这些年,时时刻刻活在恐惧和悲伤之中。
那女子看着我时,眼底的那种脆弱,让我不忍心对她说真话。
真相残酷,有时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这是我成为人族之后,在人间的那些经历,告诉我的真理。
“嗯,算是,幸福安康吧……”我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而是微微低头回的话。
现在的小愿背负的东西太多,还远没有到生活幸福的程度,只能勉强算是平安。我想起小愿现在的心理状态,可能,就连身心健康都还算不上,不禁有些心虚。
但是往后,会的。我一定会,护住他的。会让他平安的长大,让他以后都开开心心的,让他能够独挡一面,造就下一个妖族传说。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
“那便好,那便好。”那问话的女子,似乎是松了口气,硬生生将自己的泪水憋了回去。
那双狐狸眼也因为眼尾的微红,透露出几分动人心魄的美。而此时的我,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对着我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我也点头回应,悄悄避开了和她视线交汇的可能,以免她从中看出什么。
小愿对于没恢复前世记忆的我来说,是需要格外宠爱的妹妹。而前一段时间的我,是把他当性子软弱的弟弟养的。
现在嘛,得承接他家老祖宗的意志,把他当成被给予众望的后辈养了。
哎,我一点都不想养小孩子,太复杂了。按他现在动不动就闪泪光,像易碎的瓷器般的模样,要长成后来我所期望的模样,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在我还在心底为自己将来的教养计划又要大幅度更改而感叹时,就听见原本靠着门板的小姑娘出言催促道。“你呢?又有什么事?”
虽然那小姑娘还是一副随意的姿态,可话中却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急切。
我抬眸,却见刚好移开脸的小姑娘,又卷起了自己另一边的头发,打发时间。刚才那像是催促的话语,显然不是对着我讲的,而是在催促那个进门后就没有开过口的男子赶紧的。
她这是干嘛?怎么这么矛盾?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
“啊……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口,那男子就扭捏上了,和他这高大的形象形成了全然的反差。
“想说什么就快点说,不然这时空停滞久了,对于下面各界都不是啥好事儿。”那小姑娘眉头一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貌似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啊?这意思……这时空停止是因为我?因为我出现在神界?因为我出现在那个禁地?因为我的血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我被她话语中的潜台词震惊了一番,有些摸不准她想表达的意思,只能胡乱猜测。
然而那男子的下一句,就又将我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朝朝姐?”
眼神虽然还带着试探,但是,话语却很清晰,没有再结巴。
这个名字,我倒是许多年没有听人叫过了,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嗯?你是……”我盯着他的脸,脑中疯狂回忆,筛选匹配的人。
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大部分应当都已经离世了。
这是我当年第一次到人间时用的名字了。那年,我好像还救下过一个人族的青年来着。
等一下,面前这人好像有八分像我后来再次见到的已经成年后的那小子。
“我是阿琛啊,朝朝姐,你不记得我了吗?”面前的男子十分激动,一步跨出就站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