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明白她这一眼里包含的几层意思,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说:“我俩从6月16号晚上见面到现在,在一起的时间总共还没超过十天,我想好好陪潘雪待一段时间再走。”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她似不经意伸出右手,他马上伸出左手紧紧和她相握。
贺葳说:“应该应该,至少应该度完蜜月再走。”
王宾笑:“行,那我俩暂时就不打扰了,到时候联系,我俩给你送行。”
向东说:“好呀、好呀!先谢了,到时候联系。”
贺葳问:“你俩准备去哪儿度蜜月?潘雪能请上假吗?”
他俩对视一眼,她笑着说:“跟谁请假?到哪儿请假去?事情都在那儿摆着,既不能把那几个技援专家丢一边不管,也不能把导师的研究课题搁置下,公司的那几项工作更是到点儿就必须要完成。我俩只能领了证就迅速步入老夫老妻的日常。”
贺葳笑问:“老夫老妻的日常是什么样儿?”
她笑,不无幸福地说:“就是无论工作到多晚,总有一个家等我回,有一盏灯为我亮,有一个人为我准备了一桌好饭。”
贺葳笑,对王宾说:“你听到没?咱俩什么时候能进入这个高级阶段?”
王宾说:“那不该是我的期待?”
贺葳笑。过了会儿问她:“那向东要去南方,你俩可就要长期两地分居了?”
她和他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贺葳接着说:“这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潘雪还有两年才毕业吧?难道你毕业准备也去南方?你在这儿,为亚行项目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要去南方重新开始?而且向东应该比你大两岁吧,你们不准备要孩子吗?”
他俩又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没说话。
王宾说:“哎呀,你一下子提出这么多现实的问题,简直破坏人家蜜月的浪漫气氛。走一步说一步的话呗,先好好度个蜜月再说。”又说:“你俩也真不容易,八年了,还能走到一起!贺葳,咱俩要是分开八年,你恐怕早不认我了吧?”
贺葳笑说:“要不试试看呗!咱俩从高一就在一起,分开时间最长的就是我去读研这三年吧?”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王宾拉起贺葳的手,笑着说:“咱俩已经好久没这样拉手了吧?就算拉,是不是也像左手拉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贺葳笑着甩开王宾的手,说:“哎呀,烦人,谁跟你左手握右手?”
他俩再次互相凝视,她笑了笑,想抽出自己的手,他紧紧握着不放,她便由着他握住。
回到家,两人似乎都有心事,但又不是各怀心事,而是心照不宣地思量着同样的问题,谁也不说话,默契地做着睡前的准备工作,直到她从卫生间出来,关了外面所有的灯,走进卧室。
他问:“贺葳和王宾,他们有孩子吗?”
她答:“没。他们是青梅竹马,考上同一所大学,分回同一座城市,因为没房子,毕业五年才结婚,结婚四年了,考研之前贺葳就很犹豫,担心为读研耽误了生孩子,最后还是选择去读研。现在要孩子应该也完全来得及吧?她大我三岁,也就才三十一岁。”
他说:“谁知道呢!不过,你不用怕耽误了生孩子,现在读研期间也可以生孩子,你要是生了,就交给我妈帮咱带,她正好要退休了。”然后对正在梳着长发若有所思的她说:“哎呀,别梳了,赶紧上床来!”
她笑着放下梳子,躺到他怀里。问他:“你怕耽误生孩子吗?”
他说:“那有啥怕的,只要咱俩好好的,孩子还不是迟早会有的,其实没有,也挺好的,省得咱俩之间多个第三者。”
她笑,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咱俩还心事重重的干嘛呢?人算不如天算,咱省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不好吗?”
他说:“好!谁爱想让谁想去!你那朋友贺葳,好像心思特别重?”
她说:“嗯,她是老大,她家就她和她妹,她妹学习不行,没心没肺,早早结婚生子,她心理负担难免重一些。”
他问:“明天去看你那个生娃的朋友,咱们几点出发?”
她说:“没说几点,你放心睡,睡到自然醒,我喜欢看你在我身边无忧地睡着。”
他亲亲她,说:“好。我好像八年都没睡着,找到你才真正睡着了。难怪圣经里说夏娃是亚当的肋骨,有你我才是完整的。”
她紧紧地抱着他,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说:“我也是,有你,睡的贼踏实。”
他似乎想动作,看看她朦胧欲睡的眼,忍了忍,说:“睡吧!爱你,宝贝!”
伸手摸灭了台灯。
第二天天光微明,远处传来一声“喔喔喔”的鸡鸣,然后又是一声,还没“喔”完被打断,变成被追打仓皇逃窜的咯咯声,被叫醒的她不禁笑了,只听他喃喃地说:“嗯?谁家养的鸡?”
她也不回答,只闭着眼睛,微笑着往他怀里拱了拱。他把这当成一个信号,立刻有了反应。半睡半醒中,他仿佛真的引着她回到了伊甸园,她闻到花香,听到他的低语呢喃,和长吟,看到光……心里涌动着对他的无限爱恋,和对这个美好世界的无限眷恋。这是她的那个他,只属于她,她紧紧地抱着他,任他融化在她的身体里,与她合而为一。
他们就这样长久地相拥着,说不清是刹那还是永恒。
九点,两人从家里出发,先到门口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紫色的康乃馨,然后到亚欧商厦,她说要给春子的新宝宝买两身衣服。
车刚开上往银城的高速公路,春子的电话来了,问:“哎,你出发了吗?”
她连忙答:“出发了,出发了,已经上高速了。去亚欧给咱娃买了两套衣服,耽误了。”
春子说:“没事,没事,你慢点开!不晚,到家正好吃饭。你还买啥衣服,别人送了好多衣服,都穿不过来了。”
她“哈哈”大笑,说:“好像我就是去吃饭的。别人送的衣服全扔了,必须先穿我送的。”
春子笑说:“行行行,我不跟你说了,你别急,慢点开,注意安全!反正我们等你到了才开饭。”
挂了电话,他问:“去她家吃饭,好吗?要不咱们吃完饭再去她家?”
她笑说:“没事,我经常在她家吃饭,前面几年的春节,我几乎都是在她家过的。”
他说:“这回不是还有我吗?”
她说:“哎,没事的。他家人都把我当自己家人了,我每次去她家吃饭,都让我洗碗。”
他吃惊,大叫:“啥?还给他家洗碗?”
她笑,问:“那是不跟我见外,当我是自己人的意思吧?未必人家还真是为了让我洗碗?”
他不做声,眼睛瞪着,有点儿生气的样子。过了会儿,问:“那今天他们还会让你洗碗吗?”
她笑,说:“哎,人家从来也没让我洗过碗,只不过是我要洗,人家没拦着罢了。”
他说:“那还不是一回事!今天你别要洗,我不准你洗,不管在哪儿,我都不准你洗碗,包括在咱家。”
她笑,说:“好好好,今天我光吃饭,不洗碗,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