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早晨,吃过早餐,全家人去汽车站送大姐、姐夫,他俩要乘汽车去J城,然后坐火车回兴平的家,在那边陪陪姐夫的妈妈,见见姐夫的兄弟和他们共同的同事,过完十五,再从西京飞回海口上班。
婷婷从她爸爸妈妈拿上行李出门,就不敢抬眼看人,等她爸爸妈妈乘坐的长途公共汽车开出车站停车站,婷婷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抱着小姨呜呜咽咽抽泣哽咽,泪水揉湿了她大衣前襟,令在场所有的人感伤不已。她抱着比她小十二岁的大外甥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知是该劝她“别哭了,别哭了”,还是该鼓励她“大声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一行人从汽车站坐三路公共汽车回到火车站,步行回家,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到家坐了会儿,二姐一家说要回去了,二姐夫请假过来的,小外甥女问:“我可不可以在这儿陪陪我姐?过几天我姐、我小姨、我姥姥姥爷也都要走了。”
二姐、姐夫对望一眼,又看看屋里其他人,说:“那你在姥姥家待几天,听话,别惹姥姥姥爷小姨姐姐生气!”
小外甥女不满地白了爸爸妈妈一眼,说:“我啥时候惹他们生气了?我姐哭又不是因为我不好。”
俩小回她的房间去玩,她陪爸爸妈妈在客厅说话。
她问:“给我姐姐夫搭的那张临时床要拆不?”
妈妈说:“算了吧,拆来拆去麻烦,沙发和电视就放我和你爸这屋,这屋就兼作客厅好了。”
她问:“跟我姐姐夫说了没?把婷婷转这儿来?”
父亲说:“你大姐夫说他回去看看,能办就办过来,到时可能还要请你那个同学春子的妈妈帮忙转去一中。”
她说:“哦,他们同意转过来就好,这边没问题,可能就一句话的事。”
妈妈问:“你现在不去上海,也没看上她表哥,情况会不会有变化?”
她很肯定地说:“应该不会,我和春子的关系应该不会受这些事的影响,我想她能理解我,就像我理解她一样。”
妈妈说:“那就好!”
爸爸什么也没说,又深深地看她一眼。
中午,她帮妈妈做饭,爸爸去提了两壶开水回来,妈妈说:“家里没那么多人了,以后中午提一壶水就够用了。”
爸爸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说:“哦,我忘了。”
午睡起来,让俩小自己在家写作业、玩,她陪爸爸妈妈去小市场买菜。
她左手挽着爸爸,右手挽着妈妈,三个人一起出门,下午的阳光很温和,风也很轻,三个人心情都很愉悦,院子里的人看到他们一家人都说:“看你们这一家三口,多幸福!”
做晚饭前,她跟爸爸妈妈商量:“吃完晚饭我想去看看桔子,桔子来两次了,还埋怨我不去看她,走之前得去看一次。”
爸爸说:“该去的,和春子好,也不能冷落了其他的朋友。”
她说:“没故意冷落,但确实感觉彼此差距越来越大,渐行渐远,非往一起拉,肯定彼此痛苦,顺其自然吧。”
爸爸说:“当然,也不要勉强。”
妈妈问:“差距怎么大了?”
她想了想,说:“很多事情,我们的想法都不一样。从高中分班她想让春子帮忙把她分到春子他们班,春子没答应,她就在背后说春子不帮忙、不讲义气和春子疏远开始,我就觉得我俩很不一样,越来越不一样。”
爸爸问:“那有什么不一样?你现在还不是要找春子帮忙给婷婷转学?”
她想了想,说:“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吧?她想通过朋友谋特权,婷婷要的不过是受教育的基本权利,何况婷婷成绩那么好,去哪个学校应该都受欢迎。”
爸爸妈妈都不说话,好像很难分辨。
她又说:“最重要我还没找春儿,春儿已经主动说要帮忙了。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应该水到渠成,彼此都不觉得为难才好吧?”
爸爸妈妈都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观点。
爸爸让她:“你赶紧去给桔子打电话约她晚上见面,等下她下班了。”
桔子接到她的电话非常开心,说:“你晚上要过来,我肯定哪儿都不去在家等你。”
吃完饭,她早早拿了打气筒和抹布下楼擦自行车、打气,晚上自己一个人回家,骑自行车稍微安全些。她的小自行车太久没骑,简直看不出颜色了,楼上楼下跑了几趟才擦干净。
七点钟,她骑自行车到桔子家,桔子家已经吃完晚饭,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她先在客厅里跟桔子爸爸妈妈大姐二姐三姐打过招呼,然后随桔子去她和她三姐的房间说话,她三姐送零食进来,也坐下来跟她说话,说:“我怎么觉得你俩越长越像了?”
桔子很开心,问:“真的吗?我哪有雪长得好看。”
她笑,说:“我碰到好几次了,有人说我长得像谁,可能长了张大众脸,比较具有普遍性。”
桔子三姐笑。
桔子催她姐:“大姐好像有事要跟你说,你赶紧去看看,让我俩说会儿话。”
桔子三姐抱歉地笑笑,说:“我家桔子攒了好多私房话要跟你说,赶我走呢,那我过去了,你俩好好说会儿话。”
她客气地站起身送桔子三姐出卧室。
桔子真的攒了一肚子话要跟她说,家里的、工作的、感情的。
桔子喜欢她的科长,喜欢到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地步,但不敢确定她的科长是否喜欢她,烦恼呀!
她本来想说:“你都暗示这么多他还无动于衷、含糊其辞,坚守同事和领导的底线,估计没啥戏,算了吧!”
想到大学宿舍老二的故事,她建议:“既然这么喜欢他,他又没有女朋友,就勇敢地表白,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桔子问:“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她答:“我只隐隐约约喜欢过,还没到朝思暮想难以自拔的地步,如果有一天喜欢一个人到这么具体的地步,我想我会直接说的。要么拿起,要么放下,这种拿不起又放不下的状态能逼疯我。”
桔子点点头,眉头微蹙,一脸难为。她暗想:“如果是春子,绝不会这样纠结。”
给桔子当大柳树到九点,她起身告辞,桔子问她怎么来的,知道她骑车来,叫上她三姐,两个人推了一辆车送她回家,说必须送,得保证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