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兰很小心。
她深知,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任何一丝大意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回春堂的王掌柜有能量波动,有修为在身。
其贪婪背后所倚仗的,必然是与“仙师”的联系。
在这种人眼中,一个怀揣巨款、看似不识货的小女孩,与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她没有选择将银两直接存入那片黑土空间。
空间法器,在这个世界是绝对的珍稀之物。
一旦暴露,引来的将是真正能御风而行的修炼者,这些人都是宝物归强者所有主义的人。
到那时,她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现在被人盯上,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丢掉银两。
若是空间暴露,丢掉的,就是她重回巅峰的唯一希望,以及那被封印在最深处的八十亿同胞。
安全第一。
她打定了主意,摸出一个揣怀里,先去买几身衣服再赶回山脚的苏家村落。
十天后的仙苗大会,族长会亲自带队,组织村里所有适龄的孩童一同前往青云城。
混在队伍里,远比独自一人上路要安全得多。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买了几身衣服结了个包袱交叉挎身上,一路回忆着村里的记忆,才刚走到镇口,两道黏腻的视线就毫不掩饰地钉在了她的后背上。
她那远超凡人的精神力,清晰捕捉到了那份赤裸的恶意与贪婪。
“说曹操,曹操到。”
沈君兰在心中自嘲了一句。
一路走来,她看似虚弱不堪,实则一直在用那微乎其微的精神力,牵引着灵泉水修复这具身体。
此刻,她的体力早已恢复,甚至比这具身体最巅峰时还要好上几分。
精神力的恢复,让她对小宇宙的感知也清晰了许多。
意识沉入其中。
那片一亩见方的黑土地,依旧死气沉沉。
中央的泉眼是唯一的生机来源。
她开始在那个被压缩、凝固的静态空间里疯狂搜寻。
那是她曾经的储物空间,封存着她过往的一切,如今绝大部分区域都被至高法则锁死,意识根本无法探入。
只有一些零碎的、不重要的东西,散落在外层。
“早知道,就该让小绿给我造一把激光手炮。”
她有些后悔,曾经言出法随,小宇宙内创造星辰不过一念之间,又哪里需要借助外物。
她的意识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略过那些华美的珠宝,略过那些承载着记忆的收藏品。
终于,她的意识锁定在一个冰冷的轮廓上。
一把消音手枪。
这是她曾经下放时收进空间防身的武器。
但现在,它或许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出来!”
沈君兰集中所有精神力,对着那把被凝固在时空中的手枪发力。
这个动作,对曾经的她而言比呼吸还要简单。
此刻,却让她的大脑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精神力急剧消耗,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把手枪在静态空间中剧烈震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想要挣脱时空的束缚。
终于,随着“啵”的一声轻响,那把通体漆黑的手枪,突兀地出现在了黑土空间的泉眼旁边。
成功了!
沈君兰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神魂被掏空的疲惫。
仅仅是取出这样一件小东西,就几乎耗尽了她恢复不易的精神力。
她强忍着虚弱,又牵引了几滴泉水润喉,恢复了些许精神,才用意识将手枪从空间中取出,藏入怀中破烂的衣衫下。
金属的冰冷触感,给了她一丝久违的安心。
出城之后,是一条通往山野的黄土路。
再走两三里,便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杀人越货的绝佳地点。
沈君兰的脚步,不快不慢。
她身后的两个人,也终于撕下了伪装。
“嘿,小丫头,走那么快干嘛?哥哥们陪你聊聊啊!”
一个轻浮的声音响起,左侧人影一闪,一个穿着破旧短褂,一脸横肉的汉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另一人则堵住了她的后路,是个瘦高个,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两位有事?”
沈君兰停下脚步,平静地发问。
她这副镇定的模样,让两个地痞都愣了一下。
这种小丫头片子,被他们一吓唬,不该是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吗?
“有事?当然有事!”
横肉汉子狞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哥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借点钱花花,把你那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没错,乖乖听话,我们也不想伤了你这么个水灵的小姑娘。”瘦高个附和道,搓着手,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沈君兰。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劫掠。
沈君兰没有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
“我没钱。”她淡淡地说道。
“没钱?”
横肉汉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前一步,一把抓向沈君兰肩上的布包。
“回春堂的王掌柜可是给了你足足一千两!小丫头,你当哥哥们是瞎子吗?”
沈君兰侧身一躲,轻巧地避开了他的脏手。
这一躲,又让两个地痞感到了意外。
这小丫头的反应,未免也太快了点。
“哟呵?还敢躲?”
横肉汉子脸上挂不住了,凶相毕露。
“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老二,抓住她!”
瘦高个阴笑着扑了上来。
沈君兰没有再躲。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充满贪婪与淫邪的脸。
她见过宇宙的生灭,听过神明的哀嚎,也曾亲手将一颗恒星纳入掌中。
眼前这两个生物的叫嚣,在她听来,比夏日的蝉鸣还要微不足道。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她开口,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古井无波的淡漠。
“现在滚,我可以当你们没出现过。”
“什么?”
瘦高个扑上来的动作一滞,随即和横肉汉子对视,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大哥,你听见没?这小丫头片子在威胁我们!”
“我听见了!哎哟,我好怕啊!”横肉汉子夸张地拍着胸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妹妹,你拿什么让我们滚啊?就凭你这张小嘴吗?”
沈君兰不再言语。
与蝼蚁的沟通,到此为止。
就在瘦高个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她忽然动了。
不是反抗,而是转身,朝着一旁的小树林跑去。
“想跑?”
“嘿,还知道往林子里钻,上道!”
两个地痞淫笑一声,毫不怀疑地追了进去。
转过几棵树后,沈君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她从怀里伸出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但她拿出的,不是银票,也不是什么防身的匕首。
而是一个通体漆黑,造型古怪的金属疙瘩。
“这是什么玩意儿?”
横肉汉子脸上的嘲笑还未散去。
瘦高个的眼中也充满了困惑。
这是什么法器?怎么没见过?上面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下一瞬。
沈君兰将那个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了瘦高个的眉心。
然后,她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闷响。
瘦高个脸上的表情,永远地凝固在了那一刻的错愕与不解。
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孔。
一缕血线,缓缓流下。
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尘土飞扬。
世界,安静了。
横肉汉子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僵硬,碎裂。
他眼球暴突,死死盯着地上没了声息的同伴,又看看沈君兰手中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古怪东西。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鬼……鬼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转身就跑!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
“噗。”
又是一声轻响。
一颗子弹精准地从他后心穿入,绞碎了他的心脏。
巨大的动能带着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最终无力地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沈君兰缓缓放下手臂。
林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那双曾倒映出星辰大海的眼眸里,是燃尽一切后的死寂。
为了一点身外之物,便可轻易赌上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
愚蠢,而又可悲。
她走上前,面无表情地从横肉汉子的怀里,摸出了那叠还带着体温的银票和碎银,塞回自己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把自己的千两银子丢进空间,没有再多看一眼现场,转身,继续朝着村落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两具正在慢慢变冷的尸体,和一段被永远埋葬的,属于青石镇地痞的罪恶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