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就到腊月了,年关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浓。
红星生产队的日子,那可是越来越红火,大家都有目共睹。
队里那些到了适婚年龄的小伙子,家里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咯。这不,一到年底,扎堆办婚事的人家特别多。
今儿一大清早,红星大队的晒谷场上那叫一个热闹,人声鼎沸,感觉都要把天都给吵翻啦!
这热闹劲儿,可比谁家娶媳妇都还要热闹几分。
晒谷场正中央,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锅底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火势可旺了。
锅里的水开得咕噜咕噜直冒泡,蒸腾起来的白汽,几乎把半个晒谷场都给遮住了。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正围着几头刚宰杀的肥猪忙活着,褪毛、开膛、分割,动作那叫一个麻溜,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再看那猪肉,白花花的肥膘足有三指厚,油光发亮的,光看着就让人嗓子眼发紧,口水止不住地往下咽。
乖乖嘞,今年这猪养得实在是太肥了!
往年猪长到一百二十斤就能出栏上交,今年队里这两百多头猪,一头都没落下,全都养到了三百多斤!
一头能顶过去三头呢!
这事儿可把肉联厂给惊动了,上交任务完成后,厂里看着剩下的六十多头大肥猪,眼睛都红了,当场就想出高价全买走。
最后还是李队长顶着压力,把镇长都请过来协调,才好不容易给队里留下了二十头,好让社员们过个有滋有味的肥年。
场子边上,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红星大队的男女老少,每个人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案板上那像小山一样的肉,眼神里全是热切的期盼。
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得不行,绕着案板上蹿下跳的,小鼻子不停地抽动,使劲闻着空气里那诱人的肉香,馋得直跺脚。
“分肉喽!分肉喽!”
李队长站在碾盘上,举着大铁皮喇叭,嗓子都快喊破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
“按人头分哈!不管大人小孩,一人五斤!大家都排好队,别乱啊!”
会计老钟带着几个小伙子,抬着大秤,也扯着嗓子喊起来。
“老张家,五口人,二十五斤!给,这块肋排,肥瘦刚刚好,回去炖酸菜,香得很呐!”
“李家嫂子,三口人,十五斤!这块后臀尖,是顶好的肉,回去切片炒菜吃!”
“都拿好啦!回家包饺子、炸酥肉,敞开了吃,咱们过个肥年!”
社员们接过那沉甸甸、油汪汪的猪肉,一张张被寒风吹得皴裂的脸上,笑意怎么都藏不住,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别提多踏实了!
今年这年,终于能吃得满嘴流油咯!
就在这热闹得不行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几辆挂着县里和公社牌照的吉普车、小轿车,卷着一路尘土,气势汹汹地开了进来。
车门“呼啦”一下打开,下来一群干部。
走在前面的是镇长,后面跟着县农业局的干部,还有几个面生的人,一看就气度不凡,肯定是县里来的大领导。
更引人注意的是,队伍最后那几个垂头丧气的身影。
跃进大队的徐队长、前进大队的赵队长……一个个缩着脖子,脸上那尴尬又眼红的表情,交织在一起,看着特别滑稽。
“哟!李队长,正忙着呢?”镇长满脸笑容地走上前,目光在这热火朝天的分肉场面扫了一圈,又落在那边堆得像小山似的粮食口袋上,忍不住连连称赞。
“好家伙!杀年猪,分粮食,这阵仗!你们红星大队今年可真是放了颗大卫星啊!县里领导都惊动了,特意让我带队下来,学习你们的先进经验!”
李队长赶紧迎上去,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自豪感都快溢出来了:“镇长!各位领导!欢迎欢迎!我们也就是响应号召,社员们齐心协力,运气好搞了点小成绩!”
“小成绩?”县农业局的王科长指着那高高堆起的粮袋,声音都提高了,“亩产一千六百斤的水稻!这要是小成绩,我们全县的脸都没地方放啦!李队长,你这‘千斤丰’稻种,还有科学种植的方法,可是给咱们县争了大光!今天,我们就是来取经的!”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大队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队长死死盯着一个社员手里那块比他小腿还粗的五花肉,再想想自己队里那头瘦巴巴的年猪,分到各家各户连个肉腥味都闻不着,心里像被泡进了醋缸,酸得直冒火。
他忍不住小声嘟囔:“我的老天爷……这得杀了多少头猪……”
李队长耳朵尖,听到了,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可洪亮了:“不多不多!也就两百来头!全靠沈大夫指导的科学喂养法,猪长得快,出肉率高!年底出栏,交完任务,剩下的正好给社员们改善生活!”
“科学喂养?”王科长眼睛一下子亮了,“快!带我们去养猪场瞧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新建的养猪场走去。
猪场又宽敞又明亮,虽然大部分肥猪已经出栏了,但剩下的几十头半大猪崽,依旧个个皮毛油光水滑,精神头十足,正哼哼唧唧地抢食呢。
王老蔫儿和沈兴业正带着人打扫,看到领导们来了,赶忙上前,一五一十地介绍起饲料配比、定时防疫、猪舍消毒这些新方法。
县领导和那几个大队长听得不停点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渴望,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
“看看人家这猪!油光锃亮的!再想想咱们队里那些瘦得都能看到排骨的……”孙队长压低声音跟赵队长咬耳朵。
“唉……早知道……当初就该……”赵队长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但脸上那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参观完猪场,又去了粮仓、药坊、砖瓦厂。
每到一处,都是一片热闹又井井有条的景象,处处都透着一股让人心里暖乎乎的兴旺劲儿。
县里领导不停地夸赞,可那几个大队长的头却越垂越低,心里各种滋味都有,别提多难受了。
就在参观队伍在队部会议室听李队长做汇报的时候,沈君兰悄悄退了出来,回了自家小院。
刚才在队部倒水的时候,邮递员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沈大夫,您的包裹!从京城寄来的!”
京城?
沈君兰的心猛地一紧。
回到屋里,她拆开包裹,里面是几盒包装精致的阿司匹林、黄连素等常用药,一叠崭新的粮票、布票,甚至还有几张特别稀罕的工业券。
包裹里没有信。
但包裹单上那略显清瘦的钢笔字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李院长!
她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李院长,是京城那家大医院的院长。当初为了自保,她几乎搬空了医院的药库,虽说罪魁祸首是那个贪婪的副院长,可李院长作为主管领导,肯定受到了牵连审查,日子肯定不好过。
可现在,他竟然还惦记着自己这个“下放人员”,大老远从京城寄来这些在京城都很难弄到的物资!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可紧接着又被更深的愧疚给淹没了。
她默默把药品和票证收好,坐在炕沿上,好久都没说话。
傍晚,热闹了一天的红星大队渐渐安静下来,考察团也带着一肚子复杂的情绪离开了。
沈君兰和家人吃过晚饭,把平平和安安哄睡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心里一动,精神沉入空间。
在那堆积如山的物资里,她仔细挑了几样东西。
一小罐晶莹剔透、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空间灵蜂蜂蜜。
几块刚从空间药田里采摘的野生天麻和灵芝,品相特别好,药香浓郁。
一盒她自己珍藏的顶级龙井。
她记得李院长有老慢支的毛病,就取了空间灵泉水,配上几种特殊药材,专门调配了一小罐专治陈年咳喘的润肺膏。
选好东西后,她用一块干净的蓝布仔细包好。
心里念头一动,包裹就出现在空间内一个独立的区域——女儿沈文静的书桌上。
同时,一行清晰的字迹也通过意念留在了桌面的便签上。
“文静:见字如面。明日午后,把这个包裹寄往京城西城区柳荫胡同,收件人李院长。一定要小心,别留下痕迹。母字。”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心里那块大石头,稍微落了地。
几天后,在京城一处有点冷清的院落里。
鬓角有些斑白的李院长收到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蓝布包裹,他满心疑惑地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