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那牛铃的叮当声里,不知不觉地溜走了。
沈家父子跟着赵老头放牛,刚开始的时候,那是小心翼翼的,后来慢慢摸透了牛群的脾气,也熟悉了牧场里的每一道沟沟坎坎。
赵老头和王老头在村里那可都是人精,见这父子俩手脚勤快,学东西还快,就乐得轻松,不像刚开始那样时刻盯着他们了。
这俩老头自己去忙割草的活儿,想着早点干完能歇着,就放心地把牛群交给张博文和沈兴业,让他们在牧场里随便活动。
这份难得的信任和自由,可把父子俩给乐坏了,就像鱼在水里游一样自在。
他们可不满足于老头们常去的那几片草地了,开始把牛群往山里更深、更没人去的山坳赶。
山里的风凉凉的,草木长得可茂盛了。
时不时地,草丛里会突然飞起几只颜色特别鲜艳的野鸡,或者窜过去一只肥肥的野兔。
要是发现一丛从来没见过的野果,或者几朵模样奇特的小花,能让沈兴业兴奋老半天。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
父子俩赶着牛群,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往上游走去。
溪水特别清澈,撞到石头上,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
越往山里走,树木就越茂密,空气也变得又湿又凉。
“爸!你看那边!”
沈兴业突然拉住牛,手指向前方,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惊喜。
张博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
小溪在这里拐了个大弯,冲出了一片平坦的河滩。
河滩上面,是一个缓缓向上的大山坡。
这会儿,山坡上到处都开满了叫不上名的野花。
紫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白色的……一丛丛,一簇簇,在太阳下面轻轻晃动,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蜜糖混合起来的香甜味道。
风一吹,整个山坡就像泛起了彩色的波浪,那股好闻的香味“呼”地一下就飘过来了。
山坡脚下,溪水慢慢地流着,几块被水冲得光溜溜的大石头,一半浸在水里,就像天然的椅子一样。
“真美啊。”张博文忍不住赞叹。
这地方离村子老远了,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水流声。
花香闻着让人陶醉,溪水潺潺流淌,简直就是一个没人知道的世外桃源!
“爸!这地方太棒了!”沈兴业兴奋地从牛背上跳下来,跑到花丛边,弯下腰使劲闻,“太香了!比刘家那油渣味好闻太多太多了!”
他转过头,眼睛亮闪闪的:“爸!咱们以后就把牛赶到这儿吃草!我们……我们就在这溪边休息!这地方,太适合……太适合妈和嫂子她们来了!”
张博文看着儿子兴奋得发红的脸,又看看眼前这如梦如幻的花坡溪畔,也被深深打动了。
没错,这地方比之前他们躲着吃饭的灌木丛好多了,简直好上百倍!
地方宽敞,还安全,风景更是没得说!
他用力点点头:“好!就这儿了!把牛赶过去!”
牛群好像也特别喜欢这片水草肥美的山坡,慢悠悠地散开,低下头吃着带着露珠的青草和野花。
父子俩迫不及待地跑到溪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脱掉鞋袜,把脚伸进清凉的溪水里。
那股舒服的感觉,让两人都惬意地叹了口气。
“爸!午饭就在这儿吃吧!”沈兴业提议。
没了外人,书包里的玉米饼子自然就收进空间了。沈兴业马上从空间里拿出远在京城的沈文静给他们准备的葱花烙饼,还有一小罐喷香的肉末炒咸菜。
饼皮又黄又脆,咸菜油亮油亮的,咸香可口。
父子俩就着清甜的“山泉水”,对着满坡的鲜花和一溪碧水,吃得那叫一个香。
阳光暖乎乎地照在身上,花香在鼻尖萦绕,溪水轻轻抚摸着脚踝。
这一刻的安逸,好像能把所有的烦恼都冲走。
“爸,”沈兴业咽下最后一口饼,看着眼前的美景,特别认真地说,“明天……明天咱们把妈、我媳妇,还有大宝小宝都带来吧?就这儿!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来个野炊!”
张博文看着儿子满是期待的眼神,又看看这片特别美的野花溪畔,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明天!就这儿!”
傍晚回家的时候,父子俩的脚步比平常轻快多了。
一进家门,沈兴业就咋咋呼呼地喊起来:“妈!媳妇!我们找到一个超级美的地方!简直就是神仙待的地方!太适合野炊了!”
他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描述着那片花坡,那条清澈的小溪,还有那些光溜溜的大石头。
“比画报上的景色都好看!而且特别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就咱们一家人去,刚刚好!”
赵丽梅听着眼睛都亮了,抱着双胞胎,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脸上就全是向往的神情。
“真的吗?有那么多花?还有小溪?太棒了!大宝小宝肯定喜欢!”
沈君兰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又听丈夫在旁边肯定地补充,那份喜悦也感染了她。
她放下手里的医书,目光在家人期待的脸上扫了一圈,没怎么犹豫,就做了决定。
“好!就明天!”
她看向赵丽梅:“丽梅,明天太阳出来咱们就出发。一会儿我去跟老王头说一声,让他帮忙照看半天医务室。要是有病人来,他能看的就帮忙看,看不了的就让人家后天再来。”
她又转过头对张博文父子说:“博文,兴业,你们画个简单的地图,我好带着丽梅找到地方。明天上午你们放牛,直接把牛赶到花坡附近,中午咱们就在你们说的那溪边汇合!”
“太好了!”赵丽梅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脸上全是藏不住的开心,“妈!我这就去准备吃的!烙饼!煮鸡蛋!再切点酱肉!拌个凉菜!对了,还有大宝和小宝的米糊也得带上!”
沈君兰笑着点头:“行,你看着准备就行。别太复杂,在外面吃啥都香,主要是出去透透气。”
一家人马上就行动起来了。
赵丽梅在灶房里忙活着,嘴里还哼着小曲,脸上满是好久都没见的轻松。
张博文和沈兴业就帮忙收拾要带的背篓和油布。
沈君兰把孩子们要用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好,悄悄地收进空间。
双胞胎好像也感觉到了家里开心的气氛,咿咿呀呀地笑着,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天还没完全黑,沈君兰拿着医务室的钥匙,朝着村边老王头家走去。
老王头家是个独门的小院。
沈君兰到的时候,正看见他蹲在屋檐下,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修补一个破了的簸箕。
“王叔。”沈君兰轻声叫了一声。
老王头抬起头,看见是沈君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沈大夫?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不了王叔,就在门口说几句。”沈君兰摆了摆手,直接说了来意,“明天,我想进山给他们父子俩找点药。医务室那边,想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钥匙我带来了。”
说着,她把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要是有人来看病,小毛病您能处理的就帮忙处理一下。处理不了的,能等的就让他们第二天再来,要是急症,您就让他们赶紧去镇医院。您看这样行不?”
老王头接过那串还有点温热的钥匙,连忙点头:“行!行!沈大夫您放心!这点事儿我还是能应付的!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沈君兰点点头:“那就麻烦王叔了,我先回去了。”
“哎!好!沈大夫您慢走!”
沈君兰转身就走了。
老王头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天前,刘老根催着摊好的那批新药膏,送去了镇医院。之后刘老根去队部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啥都没说。
想到下工时刘老根那张比死了亲爹还难看的脸,老王头心里就明白了。
新药膏,怕是砸了。
他正准备回屋,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隔壁院墙根的阴影里,一个黑影“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是柱子!
刘老根那个没出息的侄子!
他刚才……一直在偷听?!
老王头心里“咯噔”一下,后背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
还好,还好刚才自己嘴巴严实,半句都没跟沈大夫提药坊的事儿。
不然这麻烦可就大了,真就说不清了。